“嗯,你猜得沒有錯,”淩徹沉沉的目光看過去,看得顧竹寒失神一瞬,便聽見他繼續道:“淩璟在漳平宮自焚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是吧?”這個消息聽在顧竹寒耳邊不啻于驚雷,“那陛下可有什麽反應?”
“已經派重兵把守住漳平宮,但是淩璟爲了自保,抓了淩筠和淩沐,還将自己八歲的兒子也帶上,就連饒大人的兒子剛做淩璟兒子的伴讀亦被牽涉在内。”
“這麽嚴重?”顧竹寒皺眉,“看來他是橫心想要和他們同歸于盡了。”
“同歸于盡倒未必,”淩徹瞥她一眼,“金蟬脫殼之計倒是有可能。”
“此話怎說?”顧竹寒這才深深察覺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淩徹,務求得到他的解析。
“以淩璟的智商你我必然想到這樣以自焚又抓了自己妹妹和自己兒子還有大臣兒子的計謀來威脅順景帝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卻拂了陛下的逆鱗,将淩筠還有陛下甚爲疼愛的孫子給抓了,你說是怎麽回事?”
淩徹說到這裏并沒有說下去,他看着顧竹寒,眼中閃爍出寒光,“竹子,莫要忘記淩璟的母妃是當今皇後,而皇後的娘家又是東海肖家,肖皇後到現在都是毫無動靜,還裝作不知,你說她會怎樣做?”
顧竹寒面容冷靜地聽着淩徹将這番話說出,察覺出手心和後背都已經出汗,馬車此時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駛往皇宮,他們二人到達漳平宮的時候,已經看見宮殿内燃起了大火,尖叫聲和小孩的哭泣聲不住傳來,與此同時禦林軍也緊緊包圍在外側,早已将漳平宮圍了個水洩不通。
顧竹寒遠遠便聽見淩璟在漳平宮一側的高塔上大罵,那塔高七層,他站在最頂層,迎着烈烈寒風,左手摟着自己早已吓得一塌糊塗的妹妹淩筠,右手摟着自己年僅八歲的兒子淩冶,他似乎喝了點酒,雙眼通紅,看得出他真是傷心,“父皇!你爲何不相信兒子!兒子又怎會做這麽愚蠢的事情去毒害自己尚未出生的弟弟?”
他說的是梅妃流産的事情,淩徹和顧竹寒已經到達順景帝身前,兩人見禮之後便站在一旁,顧竹寒細細看了周圍一圈,才發現今天聚集在這裏的人十分之多,不僅饒子淳來了,梵淵還有一衆大臣都來了,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淩徹手底下的人。饒子淳他來是當然的,出事是他的兒子又怎麽能夠不來?他都急得團團轉了,那是他唯一的兒子,還是自己亡妻留下的,現在被淩璟毫不猶豫地掼在那搖搖欲墜的闌幹上,又怎能令他不擔心?可是擔心也沒有用,他壓根不敢靠近那座高塔,生怕淩璟一生氣,就将自己的兒子給摔下來,從這麽高的地方跌下,不死也殘廢啊。
順景帝瞥了焦急的饒子淳一眼,又看向梵淵,問道:“梵淵,這座塔你當初檢查過内裏構造,可有别的地方可以潛入讓護衛進去救人?”
此言一出,顧竹寒才明白不涉朝政的梵淵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隻聽梵淵說道:“這座塔屬于七級浮屠塔,爲了方便供奉,有設專門的空梯上下,而這空梯是設在塔的地下,這個奇特的構造目前就隻有貧僧和靈隐寺的幾位師兄知道,想必淩璟并沒有察覺。”
“好,”順景帝點點頭,他看向淩璟的方向,看着他皇朝之中唯一的女兒,也看着他一直以來都疼愛的孫子,最後還是将目光轉到顧竹寒身上,“顧卿家,事不宜遲你和梵淵去一趟,務必要将那個孽畜手上的人質都救出。”
“是。臣,遵旨。”顧竹寒拱手行禮,這才發現顧玉駱也在人群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裏蘊着滿滿的擔憂,她對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用擔心,自己的武功在這段時間裏可謂是進步神速,再加上有武功變态的梵淵在身側,她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就是害怕自己不能把人都救出來而已。
“老七,你平日裏和那個孽畜的感情是最好的,你前去塔下勸說,拖延時間。”順景帝想了想,還是吩咐道。
淩徹挑了挑眉,眼神頗爲陰暗地看了順景帝一眼,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拱手接旨,“兒臣定不辱衆望。”
他轉身,刹那間和顧竹寒擦身而過,各行各路的瞬間,淩徹在顧竹寒手心中塞了一團紙,顧竹寒飛快地看他一眼,卻隻能看見淩徹轉身而走的背影,燭火映襯之間隐隐給他一種殺伐果斷的感覺,但是她沒有時間多想,直接跟在梵淵身後,便要尋那空中天梯去救人。
說是救人其實說和淩璟談判更好,他确實聰明劫持都是順景帝在意的人,又是自己最親的人,就是饒子淳的兒子倒黴了點,做個陪讀都能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去,隻是尋常之人又豈會想到淩璟真的孤注一擲将自己身旁最親近的人都作爲人質去威脅順景帝呢?表明自己清白也不是這樣表明的吧?
顧竹寒想起起火的宮殿前還有七層塔前橫七豎八死了不少人,那些人死相可怖,都是被淩璟放火燒死,要不就是被淩璟直接從塔上扔下,這麽殘酷的事情他都做得出來,實在是枉爲一朝儲君。
“在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梵淵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和她并肩而行。
“我在想淩璟怎麽這麽愚蠢,挑在這個時候動手。還有,發生了這麽大件事,恐怕消息壓不住了吧?肖皇後隻有淩璟一個兒子,怎麽不過來看他?”
“東海最近有異動,你可知道?”梵淵忽而說道。
“東海異動?”顧竹寒蹙眉,“不知道。”
“太子頻頻犯事給了陛下懲治他的機會,可是肖家勢大又在東海割據一方,一個藩王的勢力顯然超過朝堂的抑制,而早年在大蔚建朝時陛下爲了得到肖家的幫助而和肖家有協定,不僅要娶立藩王肖興的妹妹爲後,還要将她的兒子立爲太子,以鞏固兩方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