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溫泉浴池,水溫恒溫,是以室内早已被厚厚的一層水汽所阻擋,這麽大的水汽想要偷窺也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吧?然而顧竹寒還是很謹慎地在浴室之中有窗的地方走了一圈,待發覺并無不妥之後,這才又重新回到屏風之後,準備寬衣解帶。
她卻不知在她身後有一道熾熱的視線正從一個小孔之中看着她的一舉一動。李邃心中是贊賞顧竹寒的,此人行事之謹慎實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明明是知道這浴室的霧氣如此之大,即使有人在外面偷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她還是害怕有“萬一”發生,毅然排除掉令自己不安的因素,若然她遇着别人那個人可能就要着她的道了,可是她今天遇上的可是自己,常常在南唐皇宮之中以偷窺美人爲樂的風流國主,是以就算狡猾如顧竹寒亦是拿他無轍。
顧竹寒确定了周遭無人之後,這才開始解自己的腰帶,其實她三天沒有洗澡雖然身體能忍受,但是心理上已然開始抵觸,是以,雖然她很不想在這個不确定的環境裏解開自己的僞裝,可是她還是願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來把身上的污垢給洗掉的。
顧竹寒的動作很快,在解掉腰帶之後便是解開外袍,房間裏很熱,她又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是以現在她的臉出滿了汗,薄薄的面具粘連在臉上十分之難受,顧竹寒想了想停下了解衣袍的動作,在人皮面具的邊緣輕輕一揭,将那一整張屬于“紀寒”的面具給揭了下來,她并不知道在她揭下面具并在半空中揚了揚的瞬間身後那人的神情是有多震驚。
是了,此人是女扮男裝的,想要掩藏自己的身份定然是要戴上人皮面具的,李邃在那個小孔裏全身貫注地看着,在驚訝了一瞬之後又恢複了鎮定,他倒是想看看顧竹寒面具之下的真容是如何,是否真如那個人形容那般,讓人一見難忘。
心中雖則對她的一眉一眼都熟悉萬分,但是存着腦海之中的印象總會和現實中有一定差别的。
然而顧竹寒卻像是存心不讓她窺探自己全部那般,她将那片人皮面具晾在屏風上,然後開始脫外袍,她脫衣的速度很快,似乎是想速戰速決,是以從外到裏的外袍、秋衣、裏衣……一直到最裏面的單衣她都一一脫下,最後隻剩幾乎全裸露的背,看得李邃心中一窒,那人肩胛很窄,尖棱的骨頭從肩膀處凸起,卻不顯柔弱,曲線流暢的背上蝴蝶骨附在其上,随着那人脫衣的動作高高凸出,薄薄的一層浮在上面,像一對快要長出的蟬翼,薄而美好,就這樣離遠看着都是一種享受,倒不知靠近去摸那是一種怎樣讓人沉淪的感受。
李邃雙眸死死鎖在顧竹寒身上,也許是他的目光過于熾烈,顧竹寒忽而打了個寒顫,她往左右看了看總覺得有一道目光粘連在自己身上,十分之不舒服。
可是周遭都是藹藹霧氣啊,又何來什麽窺伺不軌?
顧竹寒想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放棄,此時她的身上隻剩一層厚厚的束胸,那個小小的結口就在胸前自己一眼便能看到的地方。本來二八年華正是桃夭韶齡之時,做什麽不好就無端端入朝爲官了?
不過她可真的沒有後悔,前世十六歲的時候她可雖然有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也是在永無休止的家族争鬥中度過,那時候她也有弟弟陪着,唯一不同的是爺爺還健在,常常和自己在書房裏談論曆史地理,當然啦,也會教給她釀酒技術。因爲她是爺爺親選的繼承人。可以說是,顧竹寒已經過慣了這種爾虞我詐、黑暗得永無天日的生活,若然要她說,她還真甯願在這種刀劍無影的生活裏度過,不是她找虐,而是她總覺得和七大姑八大婆在後院裏争搶某個男人十分之沒有興趣。
她回神,暗嘲,一個人在這裏瞎想什麽?趕緊沐浴一番才是正道。她繼續伸手,就要解開結扣,然而就在此刻窗外忽而傳來兩人的打鬥聲,顧竹寒眉頭一皺,立即取過人皮面具戴回臉上,又一把抓起衣服穿上,這才稍稍定了定心。
此時,窗外的打鬥卻是越來越厲害。
顧竹寒走到窗邊推窗看去,正好看見銀闇和李邃在花叢中打鬥,卷起無數落紅,一青一紅的兩道截然不同的身影交叉穿梭,映得火紅的飛花煞是好看。
顧竹寒倚在窗邊,好整以暇地看着這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在花叢中“戲花撲蝶”,并沒有立即出口勸說,因爲她相信,銀闇不會無緣無故地打架,肯定是這個從裏到外都散發出一股媚氣的南唐國主對自己做了什麽。
若要說他沒有對自己做什麽,那鬼才會相信呢!
因爲她覺得此時銀闇樓主很生氣,她都幾乎要感受到從銀闇身上發出的有如實質的冰淩。這種情況,在銀闇身上很少發生。
果然,李邃見顧竹寒倚在窗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由哇哇大叫起來,“紀大人,你這個下屬欺人太甚啊!哎呀,孤就要受傷了,哎呀!孤不會武功的呀!”
眼看着銀闇又要一掌招呼過來,前一刻還躲避得好好的國主忽而在花叢裏一趟,不動了。
顧竹寒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總覺得這個人過于無恥,無恥到令她無地自容的地步。
可是她還是及時出聲喝止銀闇,讓他收手。
銀闇平日裏還是十分之聽從顧竹寒的吩咐的,但是今天卻是有點反常,他手下動作不停,一掌就要再招呼過去。眼看着在花叢裏挺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的南唐國主就要被劈死,顧竹寒還是飛身而出,輕輕擋在李邃面前,她稍稍沉了聲,“銀闇,有事就說清楚,爲什麽一定要暴力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