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闇一聽,連頭都懶得擡,“她髒。”
“噗。”顧竹寒一口茶噴了出來,“好吧,你有潔癖,我倒是忘記了。可是她都在外面等了一個時辰了,一個姑娘家這樣等不太好吧?萬一被别人說我紀府禮數不周,那豈不是壞我名聲?”
“她髒。”銀闇依然是這兩個字,這次壓根連個眼風都不賞給顧竹寒。
顧竹寒無奈,“那我出去打發她走總可以吧?”
她說着就要站起身,銀闇這次終于擡頭看她一眼,“多管閑事。”
他面無表情地丢下這四個字之後,身形一閃便出門了。
顧竹寒好笑地又重新倚回長榻内,她心中也是惴惴,然而銀闇總不能固守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也不可能永遠守在自己身側,人總是要學會長大的不是麽?他雖然被封了五識,但是她可以助他找回來的不是?這個公主或許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呢。
當然,她并不認爲銀闇會跟她走,畢竟人家樓主是有潔癖的嘛,摩梭女子爲尊,看這個公主這麽放浪的迹象,定然不是清白之身,但是起碼,她能夠通過她來讓銀闇感受一下什麽叫作“情真意切”、“死纏爛打”。
銀闇足足去了一刻鍾還沒有回來,這超過了顧竹寒的預算時間之内,此時她連畫也不畫了,站起來來回踱步,眼睛卻不斷瞄啊瞄的,往門外瞄,終于在一炷香之後,銀闇又風塵不驚地回到屋中,隻是,臉色微微發青。
“她走了?”顧竹寒若無其事地問道,又倚回長榻當中。
“走了。”
“沒說什麽?”
“沒。”
“那你爲什麽變了臉色?”顧竹寒毫不猶豫地戳穿他。
“那個女人!”銀闇深呼吸了一口氣,臉色越發難看,他咬牙切齒說出下面一句,“果真龌龊!”
“怎麽龌龊法?”顧竹寒立即将臉湊到他面前,唯恐錯過一個字。
銀闇沒有想到她突然湊近自己,那潔淨如深雪的臉龐離自己僅有三寸的距離,他幾乎都要被她過于纖長的睫毛給碰觸到,窗外的一絲光線鍍在她臉上,眸光流轉間,折射出一痕散漫的弧度,他這樣微微俯身看着她,看着她精靈古怪的模樣,又想起方才那個放蕩女子局促不安卻張揚的臉容,禁不住歎道:同是女子,爲什麽人與人之間的區别就這麽大?
他心中自然是嫌棄那個摩梭公主的,無端端纏住自己不說,還要……還要……
銀闇握了握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顧竹寒何曾看見他一向僵直的臉上出現過這樣的表情,當下好奇心都被調動起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銀闇看她這般雀躍的模樣,心弦微微一動,他試探問她:“你真的如此想知?”
一點冰涼又帶着試探不确定的氣息擦過自己臉側,顧竹寒感受到某種不同尋常又意想不到的觸碰,立即捂住自己的臉往後退去,她顫巍巍地指着還沉浸在剛才親别人的感受、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冰人,已然吃驚得說不出一個字,“你……你剛才幹什麽?!”
“重複那個公主對我做的事情。”銀闇似乎有一點兒疑惑,這種碰觸和别的動作不一樣,總感覺自己像是在做某種偷腥而且大逆不道的事情,然而這種感覺十分之好,他很喜歡。
當然啦,銀闇樓主沒有想到自己喜歡這種感覺完全是由于他這樣對待的對象是顧竹寒,然後絲毫忘記了自己在一刻鍾之前差點把人家摩梭公主給湊了一拳。
“你……你……”顧竹寒驚疑不定,說了幾個“你”字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她終于釋然,以銀闇這樣對男女之事完全空白的心性,剛剛對自己的孟浪舉動也隻是一時興起,被賴冬尋教壞了的,但是一想到銀闇被其他人親了,轉頭又這樣對自己,十分之惡心,“她也這樣子了你了?”
出乎意料地,銀闇居然搖頭,“沒有。”
顧竹寒簡直想哭,“那你爲什麽……”
“一時心血來潮。”銀闇簡短解釋。
“……”顧竹寒扶額,瞬間覺得自己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已然十分不爽。
銀闇此時卻不管她的心情,隻伸手摸着自己的唇,看着面前的木質口琴,若有所思。
顧竹寒趕緊逃離原地,誰知道銀闇樓主待會兒會悟出一些什麽,然後抓着自己試驗的?
在摩梭公主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大蔚的時候,大蔚皇朝又迎來了一件大事。顧竹寒如常上朝,顧玉駱還在外面勸說那個大儒沒有回來,今天一早,在禦階之上,淩徹湊巧“碰到”自己,一臉神秘莫測之色。
顧竹寒見他表情奇怪,看他良久,可是終究是倔着性子不問他,淩徹被她始終詢問的表情看着,然而卻不說話,饒是他臉皮厚最後都不得不敗下陣來,“紀大人,你當真沉得住氣。”
顧竹寒立即拱手,言笑晏晏:“徹王殿下,彼此彼此。”
淩徹此時卻不急着對她說什麽,而是問道:“摩梭公主的事情都解決了?”
“是,根據帝京守衛的消息,她已經離開了帝京了。”
“那麽這次陛下肯定又有委以你重任了。”淩徹故作神秘地說道。
“什麽重任?”顧竹寒終于忍不住追問,可不會又是什麽棘手的難題吧?
“沒什麽大事,”這次終于輪到淩徹搶回主動權了,他挑了挑眉,當先踏入宣政殿,“待會兒你便知道了。”
顧竹寒瞬時覺得自己被這個人給耍了,唯有恨恨跺了跺腳,也認命地跟在他身後。
朝會之上,順景帝果然如淩徹所說那般,大肆褒揚了自己一番,然後話鋒忽而又一轉,渾濁的雙眸裏滿是意味深長,“紀卿家,朕其實想問問你,你之前可否認識南唐國李國主?”
顧竹寒心中道:終于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