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想起上次在演武場處順景帝離開時對她的那句話,順景帝這是什麽意思?讓她有空多點兒去考武部,現在還搞了個院修給她,這分明是要開始栽培的感覺。
她隻是區區一個五品武官,又沒有在他面前過于高強的武功,怎麽他卻對自己青眼有加?這不是什麽好事,顧竹寒總覺得。不過她比顧玉駱好一點兒,顧玉駱可是順景帝擺明了要袒護的人,暫且不論順景帝是不是利用顧玉駱來制衡朝中勢力,可是他這樣對顧玉駱無疑是将顧玉駱當作了一枚沖鋒陷陣的棋子,若然做得不好的話,随時有可能會有殺生之禍的。
可她擔心顧玉駱也沒有用,既然是進了朝堂,那無非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别無他法。好在他入朝時日尚短,這朝中局勢一時半刻不會牽扯到他。
顧竹寒本想帶着銀闇直接去長醉書院的,但是銀闇似乎自己在樹上躺得舒服了,不太願意移動,顧竹寒無奈,唯有站在樹下仰頭看他,開始哄騙。
“銀闇大爺,今天食堂吃的是你最喜歡的白焯蝦,你去遲了的話可會沒有的哦。”
樹上那人一聽,挺屍,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覺得在皇宮呆膩了想打架了?待會兒我去長醉書院弄幾個人給你揍好不?”
樹上那人繼續聽,挺屍,仍是一動不動。
“這裏睡着容易着涼,你跟我去長醉書院,我安排一個雅間給你睡好不?”
樹上那人還是聽,挺屍,依然一動不動。
顧竹寒納悶了,仰頭也仰得脖子酸痛了,她唇邊的笑容逐漸僵硬,壓根不知道銀闇挺屍的症結所在,她左思右想,食誘不行,武力哄騙也不行,讓他去會周公更不行,難不成是因爲……銀闇思春了?!
顧竹寒被自己這個突然蹦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想了想,銀闇今年都有十八九歲了吧?這麽年輕卻天天跟在自己身邊哪裏都不能去,他身旁除了自己一個長得像女的之外,就再沒有女伴了,莫不是生理渴望解決不了,所以對着一堆玉蘭花思春?這樣對身體可不好啊!
她兀自想着,看了看周遭,确定沒有人了,再次忸忸怩怩開口,“銀闇大爺,若然你真的那個的話,跟我回書院,我先去葉空尋那裏借幾本書給你讓你先解一下燃眉之急。”
她說的書當然是在葉空尋那處看到的十八禁書籍了,她想着銀闇雖然被封了五識,可是終究是會有人的正常生理反應的,這樣總憋着可不好,但是眼下又不能帶着他去青樓解決,順景帝布置下來的事情她可要趕快去辦妥才行,不然被弄個玩忽職守、怠于政務什麽的,她就死翹翹的了。
“什麽書?”躺在樹幹上的銀闇終于意識到顧竹寒此刻着急的心情,慢悠悠地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顧竹寒被他望下來的深黑無淵的目光給晃了一下,可她依然帶着笑容對他說道:“就是那種呢,那種你們男子到了一定年紀很喜歡看的書呀,”顧竹寒在樹下指指畫畫,一個勁兒地解釋,可她就是不好意思在皇宮這個地方說出那幾個字,“總之你跟我回去總沒有錯的!保證你喜歡的!”
銀闇看着樹底下那個對他擠眉弄眼,拼命讨好自己的俏麗少年,呆呆地想了想,忽而發現自己的任務就是看護她的安全,不能讓她亂跑,又或者說是他必須毫無條件地跟随她身側,不能讓她遠離自己視線範圍之内,今天他好像沒有做到呢,他在這棵樹上面是幹什麽?
哦,對了,他困了,然後嗅着這股從小到大都會聞到的熟悉花香進入了夢鄉,在夢裏面他好像夢到了自己那個哭瞎了雙眼的娘親?這真是一個糟糕的夢。
銀闇理了理思緒,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依然聽見顧竹寒在樹下聒噪地勸着自己下來,顧竹寒此時正說到自己如何在葉空尋的房間裏發現那幾本禁書的,她的臉紅紅的,雖然戴了一層人皮面具,可那面具薄,底下真顔現出的绯色毫無懸念地透在面具之上,不過銀闇倒不會去欣賞這般好顔色,他隻覺得顧竹寒吵,但是看着她說得興緻勃勃的樣子,又不好打斷她,唯有皺着眉聽她說完一整段,然後跳下樹來,二話不說拎着她的後領就往長醉書院的方向趕。
顧竹寒被無緣無故拎在樹上,不知爲何又做了一回空中飛人,待她反應過來之後才“诶”的一聲,她擡頭問銀闇:“咱們這是去哪裏?”
“長醉書院。”銀闇自口中吐出幾個字。
三秒之後,顧竹寒在半空中捂心捂肺地慘叫道:“銀闇大爺,我們走反方向了!”
銀闇:“……”
由于銀闇走錯路的緣故,原本到長醉書院隻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硬是延長到一個時辰,待他們來到食堂的時候飯菜已經所剩無幾了。
顧竹寒拿着兩人份的飯菜拉着銀闇走到一張空桌處坐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她總覺得自自己和銀闇來到這裏之後,大部分考武部的學子都來者不善地看着他們,顧竹寒暗地裏打量着這些人的目光,順景帝委托了自己管教他們的消息不會傳得這麽快吧?
雖則不知道順景帝給予自己機會在長醉書院建立勢力的原因,不過若她是上位者的話,也會考慮要将考武部重建一番罷了。考武部這幫學生看上去憨厚到死,實則個個仗着自己有一門武藝便藏了一肚子壞水,平日裏上韓松的課還好,不敢造次,可是上别的教官的課,那叫一個熱鬧啊,不僅一群人聯合在一起欺負作弄教官,更是在某些不太重要的理論課上聚衆賭博,更甚者也會賭一下哪家青樓的花魁内衣尺碼,總之吧,顧竹寒在長醉書院的一個多月以來,基本上都把考武部的弊端給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