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竹寒在八姨娘的院子裏尋了很久,又将房間裏的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并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迹。莫非自己推測的方向錯了?
顧竹寒心中疑惑,她找得累了,在梳妝鏡前坐了下來,對着那塊鏡子匆匆一瞥,也被自己的妝容所吓倒,噗,這塊紅疤臉平日裏看不覺得怎麽樣,現在一看頓時覺得天怒人怨,怪不得剛才吓倒了一大片人。
她失笑,見桌子上有個梳妝盒,随手移過來一翻,在裏面翻翻撿撿之後,忽而觸到底部好像有層空心的地方,她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在找了一會兒之後終于找到那個暗格的機關,“啪嗒”一聲脆響,暗格開了,裏面靜靜地躺了一張紅紙,顧竹寒将那張紅紙翻開來一看,看見的不是什麽,正是顧玉駱的時辰八字。
爲什麽八姨娘會有顧玉駱的時辰八字?顧竹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然而這一絲疑惑結合之前自己所猜測的,八成就是答案。淩徹爲何單獨找八姨娘出來的答案。隻是,要知道顧玉駱的生辰八字的話,犯得着淩徹親自來查麽?
顧竹寒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多想,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顧竹寒果斷将紅紙收入懷中,再把梳妝盒放回原處,等全部事情做完之後,敲門聲響起。
“竹子,你是在裏面嗎?我已經接到娘了,咱們可以走了。”
“好,我馬上就來。”顧竹寒邊應和着,邊走到門邊,拉開房門一看,果然看見顧玉駱一臉笑容地看着自己,而他身邊的譚芙,在看見自己之後神色倒有些怪異。顧竹寒不欲在譚府多呆,反正剛做的事情都做了,趕緊離開才是正道。
“娘,近來可好?”顧竹寒親昵地叫了譚芙一聲,譚芙這才露出一個微笑,“在譚府裏過得還不錯,倒是你們二人,在外面都辛苦了。”
幾人邊說着便邊往譚府外面走,待走至外庭的時候,不出所料地,梁怡和譚峰華都等在外面,每人神色各不相同。
梁怡看着他們一家三口,似乎是覺得這麽多年來趕走這家人的心願終于可以實現了,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不能徹底鏟除他們,而是讓顧玉駱抓緊了時機踏入仕途,總歸是覺得自己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譚峰華則隻是看着顧玉駱一人,以前那個孱弱如雛鳥,隻會躲在姐姐背後的小小身影已經不見了,現在他一躍成爲全大蔚最炙手可熱的人物,而自己,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顧玉駱毫不避諱與他對視半晌,他眼中有淡淡笑意,不深,甚至達不到眼底,這僅僅是因爲這個表哥對他還不錯,他不會無視他。
牽着顧竹寒和譚芙的手走過他身旁的時候,他輕聲道出一句:“謝謝。再見。”
這麽絕情,這麽疏離,幾乎毫無轉圜的餘地,譚峰華忽而覺得自己的心痛了痛,那個看着在窗下讀着學着他贈給他的書的小小少年全然不見了,歲月是如此猝不及防,一下子扼殺了過去曾經存在的一絲溫馨。
他知道顧玉駱對他無意,但是他早已被他的一切吸引,不惜引火自焚。可他覺得,自己連飛蛾都不如。
淡淡一抹衣袂飄過,快得抓不住,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嶄露風華如玉樹一般的少年從自己身旁離開。再也抓不住他的一絲笑容。
出門之後,顧竹寒揶揄地看了顧玉駱一眼,“怎麽?和舊情人分别是什麽感受?”
顧玉駱聽見她口無遮攔地說出“舊情人”這幾個字時,臉頰可疑地紅了紅,“竹子,你可不要亂說。”
“哎呀呀,大家都是一家人,害羞什麽呢?”
“我才沒有舊情人一說!”顧玉駱被她調戲得不行了,左閃右避,可嘴裏還是一個勁兒地解釋。
譚芙走在他們前面,當作沒聽見他們的對話聲,可是走到馬車旁邊的時候,還是停了下來,身上氣場冷得驚人,“竹子,你待會兒也去小玉那裏的吧?娘想和你單獨談談。”
“是的,娘。”顧竹寒正和顧玉駱玩得不亦樂乎,顧玉駱的口才其實很了不得,他雖然是軟弱了一點,可是畢竟是讀了這麽多年的書,譚府的活兒雖然也是很多,常常壓得她和譚芙都喘不過氣來,然而她還是一有空就和顧玉駱探讨書本上的各種知識,也會和他探讨一下最近大蔚朝局上發生的重大事件,培養一下他的敏銳觸覺,好歹她前世是個曆史悠久的酒業集團的太子女,豪門世家出生,自是比他的見識和目光來得廣闊,這不,算是她半個弟子的弟弟終于出師了,不過還是差了她這個師父一點兒吧。
現在譚芙突然在回顧府之前和她說了這麽一番話,她當即猜出譚芙已然從顧玉駱那處知道了自己也入朝爲官的消息,想着要來苦口婆心地來找自己談話了。
這是必然的結果,她也沒想着要逃避,是以很自然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上自己的馬車了。
她覺得譚芙這麽久沒有和自己的兒子見面,定會有許多事情要對他說,而她這個外人,還是稍作回避好了。
顧玉駱見顧竹寒沒有上自己的馬車,立即開口叫住了她,顧竹寒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我不想妨礙你和娘叙舊。”
那一刻,她的背影看起來有多蕭索就有多蕭索。
顧玉駱在聽見這句話之後整個人愣在原地半晌,長久以來他好像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譚芙一直都偏愛他一人,卻時刻對顧竹寒多加責難,可此時此刻他并不敢對譚芙提出任何不滿。因爲她怕她會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