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徹自然是不會放過顧竹寒,他挑了挑眉,似乎不悅,“怎麽,史楊,和本殿一起走很失禮你?”
“殿下,史楊不敢,”史楊立即拱手行禮,“隻是,我不是你那邊的人,又怎能……”
“史楊,莫要忘記,你封的官職可是隸屬于五哥那邊的,都快要上馬出任了,誰敢懷疑你和我之間的關系?”
史楊摸了摸頭,覺得淩徹說得頗有道理。
顧竹寒頓覺自己從頭涼到尾。史楊不避諱自己直接說出“我不是你那邊的人”是因爲對自己的信任,而淩徹替他的辯解則是沒有打算把自己的性命留在世上。
上位者,就是如此草菅人命的人。
顧竹寒深呼吸一口氣,想要将這種深沉悲哀壓下去。
随着淩徹在長醉書院之中出現,長醉裏的學子都紛紛和他打招呼,有些人看見顧竹寒如此親密地被徹王殿下摟在身側,不約而同露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隻覺得那小子好福氣,能被徹王殿下青睐。
淩徹是什麽人?淩徹是帝京纨绔子弟的領頭人,這長醉書院又多是纨绔子弟入學,一看見淩徹來了,自是紛紛聚攏而來,想要和他打好關系。
淩徹始終将顧竹寒緊緊摟在身側,若然不是還想知道顧竹寒的身份,顧竹寒現在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他的手上。
他隻覺得這手底下的人骨骼出奇地單薄,他比這人高出一頭有多,從他的角度看去便會覺得此人嬌小如女子,而且微微露出的一截精細脖頸似剛剛燒制好的上好雪瓷。這種感覺始終令他想起一人,但是不等他繼續深想下去,面前又迎來二人,正是梁沐和梁筠。
“七……堂哥,你怎麽在這裏?”梁筠看見被淩徹摟在懷中的顧竹寒,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找了她很久了,想不到居然在這裏碰見她。
梁沐此時也過來了,他和淩徹對視一眼,相互淡淡地點了點頭。
顧竹寒可不理會他們的眼底官司,此時梁筠出現得倒是及時,她的到來倒是能拖延一些些時間。
“我倒不知梁筠同學原來有一個堂哥。”顧竹寒笑吟吟地說道。
“是啊。”梁筠見顧竹寒願意和她說話,而且還是這副真誠實意笑着的臉容,不由心花怒放,“徹王爺是我的遠房堂哥。”
“那麽堂弟,你待會兒可不要忘了向皇帝舅舅請安啊。”淩徹也依舊笑吟吟地回以梁筠一句話,梁筠怎麽聽怎麽覺得這句話别扭,她皺了皺眉,淩徹趁着這個當口早已将顧竹寒扯走了。
“說,你還有多少人混在裏面?”
淩徹手上再次加大了力度,顧竹寒半邊身子早已麻痹,現在再被淩徹這麽淩厲一激,額頭上已經開始微微冒汗,她擡起頭來,蒼白着臉依然是笑吟吟毫不在意的模樣,“殿下,你有本事還是殺了我吧。”
淩徹似乎被顧竹寒這個脆弱的笑容晃了晃,她臉上顯露的毫不在意并不是假的,而是真的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一般來說,隻有死士或者絲毫不畏生死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就顧竹寒現在的身份來說,應該是前一種。
他之所以沒有立即殺了她,主要是因爲她身上應該還掌握了自己别的秘密,又或者是,此人并不止自己一人在這裏,敢獨闖他方才布置精妙的院子,自然是不敢一個人硬闖。
他認定她一時半刻通知不了她的同黨,既是如此,他不妨留她的性命多一會兒。
“七……堂哥,等等我。”
梁筠像隻打不死的小強那般轉瞬又跟了上來,淩徹不欲再與梁筠糾纏,當務之急是要先處理了顧竹寒這個禍患。
幾人已經進入了會場,淩徹向梁筠身側的梁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将梁筠帶走,梁沐知道淩徹應該有要緊的事要做,立即點了點頭,一把将梁筠拖走。
梁筠被拖得莫名其妙,掙紮着轉頭又想找顧竹寒,然而一大波人潮湧來,淩徹早已拖着顧竹寒混入人潮之中,轉瞬不見了蹤影。
“哎呀,我倒不知紀寒原來認識徹王殿下的啊!”
“啧啧,什麽叫蘭芝玉樹、玉樹臨風、皎皎玉人,我今天總算知道了。”
“看來紀寒的前途無限啊,以後仕途定會一帆風順呐,這等好事怎麽就輪不到我呢?”
長醉書院的學子大多數都認識淩徹,見淩徹和紀寒一同出現,而且姿态親密,實在是令人嫉妒,有多少人想讓淩徹賞個眼風都賞不到,現在顧竹寒分明是淩徹的寵兒。而他們好像沒有看見現時淩徹的寵兒似乎正在暗暗咬牙切齒想要把某人碎屍萬段。顧竹寒被這些人看得頭皮發麻,讓她成爲風口浪尖上的人,定然是警告那些“暗中接應她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直接将她殺了,那麽他們也拿不到他們想要的資料。
顧竹寒心中破口大罵,罵完淩徹,罵那些不知好歹回歸的人,你丫的,你們哪隻眼看見我平步青雲了?哪隻眼看見淩徹正在寵信我了?讓你們站站我的位置感受一下裂心裂肺的滋味可好?
淩徹在她身旁看着她臉色越來越慘青的樣子,毫不理會,此時有人請淩徹進會場主座,一般來說親王身份的應該要随侍皇帝身側,順景帝此時還沒有來,他理應當先入座,等候順景帝的禦駕。
顧竹寒看見那個請示的太監,本來心頭一陣歡喜,隻要淩徹離開她身旁片刻,她就有機會逃生,但是淩徹一心想要逼問出顧竹寒心中的秘密,哪會讓她得逞?
他對那太監說道:“今兒天氣好,我先在下面席位上坐一下歇歇涼。”
這個借口怎麽聽怎麽不像借口,那内侍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顧竹寒,看不清那神色裏閃過什麽奇特的東西,但是這閹人這樣看自己心中想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情。她垂頭喪氣地繼續被淩徹帶着進入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