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看着她憋得通紅的臉,沒好意思拒絕這年輕小夥子的要求,于是也沒有考究這明明在進來之時無父無母無妻的小夥子怎麽突然間蹦出一個倒黴的未婚妻出來。
顧竹寒理所當然地請了假,她從鸢鳳樓的後門走出,出門的時候看了看天色,距離面具怪人測試自己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來回譚府探望譚芙一趟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是綽綽有餘的事情,所以顧竹寒神采奕奕地抹了抹頭發,待走出後門之後,又從懷裏掏出簡易的易容用具,照例在自己臉上畫上紅疤,畫個醜妝。
她心情雀躍,雖然顧玉駱還不知道下落,可是能回家見一面母親也是好的,所以她旁若無人地走路,然而,待她走了不到一半路程,身側卻有一人迎面撞來,帶着渾身酒氣,把她撞得一個踉跄,但是她好歹有了點武功底子,這麽被人用力一撞并沒有把她撞倒。
她站好,順帶扶了一把那個把她撞倒的人,那人身穿一襲華貴飛魚長袍,醉眼惺忪地看着顧竹寒,他咧嘴一笑,酒氣撲鼻,顧竹寒看他這副架勢以爲他要答謝自己,趕緊擺了擺手,很大方地說道:“不用……”
“喲,帝京裏出了這樣的醜……女子……當真應該要去賣……淫呢……”
顧竹寒擺手的動作生生地停在半空,她看着面前這個人盡可夫的纨绔子弟,又看了看自己早已有了薄繭的右手,覺得自己這隻勞動人民的手打在這麽一個身嬌肉貴的主兒身上并不值得,于是,她用力,輕輕地拍在了那個公子臉上,“你不值得。你才去賣——”
“啪——啪啪——”
“啊——啊啊啊——誰!竟敢打本大……?呃。”
“噗通”一聲,毫無預兆的,那個貴族公子應聲倒地,頭上被砸出巨大血花,那鮮紅的血飛快蔓延滲進顧竹寒所在的布鞋周遭,氤氲出一大片。
顧竹寒心中湧出一股怒火,她僵硬轉頭,對上一雙如稚子般天真無邪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依然帶着她初見時他戴着的那半截銀色面具,他唇色如櫻,露出來的半幅容顔隐有容光,似是上好釉質胎瓷在燈光之下折射出來的光澤,澤潤而鮮豔,這麽近距離地觀看,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吞上一口口水。
“你……”顧竹寒顧不得欣賞眼前美色,她想不到這個消失了這麽久的樓主突然找上門來,給自己出頭。不,與其說他幫自己出頭,倒不如說他幫自己惹禍。
“你不必慌張,我幫你教訓他了。”面癱樓主一口截住了顧竹寒未說完的話,他指了指地上留了一大灘血還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男子,語氣帶有隐隐的興奮。
“你……”
“哦,還有上次,對不起。”面癱樓主好像想起什麽叮囑那般,機械地說道。
“你……”
“嗯,咱們走吧。”面癱樓主覺得自己心裏的話都說完,他繼續無視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的顧竹寒,執起她的手便想大搖大擺地離開案發現場。
顧竹寒崩潰了!她一把想要甩開這個比誰還要不按理出牌的面癱樓主,低喝一句:“你……”
“啊——有人殺人了啊!光天化日之下傷風敗得啊!”
在那個倒黴的纨绔子弟昏迷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人群之中才有人反應過來,随着這聲叫喊繁華大街紛紛亂作一團,顧竹寒想趁機逃走,她也不管自己甩不開銀闇了,直接扯了他就往最混亂的地方逃走,然而,一陣馬蹄叫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着一清朗卻高昂的聲音響起:“吵什麽?都給我站好!”
随着這聲帶着無形威懾的命令傳來,許多走脫了鞋帽的路人都站在原地不走了,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對方帶了一隊侍衛過來,若然貿然逃走的話,那麽被射殺就是死有餘辜了。
“滴答滴答——”清脆的馬蹄聲從街道盡頭傳來,顧竹寒也是和其他路人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盡量想在人群之中隐藏自己的身形,隻因她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果然,來人一眼便盯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