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好玩,顧竹寒在心中嘀咕,但是臉上卻不敢露出半分不滿,她認認真真地答:“這花名爲‘重樓’,是一種草藥,隻是産量稀少,又帶有小毒,是以一般人不知道怎麽入藥。”
“那麽你懂?”
“我嘛……”顧竹寒答了二字,驚覺這話語中的試探之意,趕緊拉長了音節,以最自然的語氣回答,“當然不懂。”
“哦?我聽你似乎對這重樓十分熟悉,怎麽會不懂?”
“殿下,你可能忘記了,我隻是譚府裏一個毫無地位的小姐,每天做的是雜役雜事,求的是在将軍府裏的生存,若然有時間也必不會去研究這種麻煩的東西,我對于重樓的知識僅限于它的基本屬性,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知。”
“那麽,你對于重樓的知識是誰告訴你的。”
“查找醫書啊。”顧竹寒絕口不提釀造這酒的人是誰,也不提“一斛春”這個神秘組織,隻和淩徹東一個太極西一個烏龍這樣扯,她也不害怕自己話語中的漏洞會被對方抓住,“既然是帶給殿下你的酒,我這個送酒的人好歹也是要把這瓶酒的前世今生查個清楚明白才敢給你的吧?殿下的性命比我的重要得很,我可不能随意找一瓶劣酒糊弄殿下。”
“行了,你再這樣吹下去吹到天黑也吹不完了。”淩徹似有嗔怪地看了顧竹寒一眼,顧竹寒被他這個突如其來溫柔的眼神吓得背脊一僵,他卻轉了頭,不再問她别的問題,隻是扭開了酒蓋子,就着瓶口喝了一口。
“好酒。”片刻之後,淩徹贊道。
顧竹寒見他喝得陶醉,心裏想,重樓有小毒這個信息都沒有把你吓倒,果然很強大嘛。
“你也來一口。”淩徹把酒遞到她面前,示意她把酒接過。
顧竹寒從善如流,她接過那瓶酒,并沒有像淩徹那般仰頭喝酒,而是很認真地盯着瓶口那些可疑的濕潤液體,這些液體不僅除了“彌刹”,還有淩徹喝過之後的唾液,一想到又要和一個不相幹的人接吻,雖然是“間接性”的,可她還是覺得……很難以接受,于是她還是在淩徹的眼皮底下很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瓶口,仰頭小小地喝了一口。
并不是怕醉,而是害怕太放縱。
淩徹見她如此小心的動作,口中并沒有說什麽,他接過酒,再次喝了一口,這才說道:“知道這座連接帝京與帝京之外重要交通要道的風雨橋爲何會被廢棄嗎?”
他的話語剛出,便輕輕飄散在這暮光晨景之中,不複存在,然而顧竹寒卻清楚聽出這其中隐含的波濤洶湧重歸寂靜的漠然。
也許不是漠然,但是這座橋上的故事終究已成過往,無論橋上的人在當時扮演了什麽角色,都無法将既定的結局挽回。
顧竹寒搖了搖頭,這麽年代久遠的事情早已消散在風中,或被碾在曆史的車輪之下,她無意探究,當然不知。
顧竹寒的反應似乎在淩徹的意料之内,他也沒有祈求顧竹寒給出答案,而是繼續叙述下去,以一種過客落拓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