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典型的城中村,到處是垃圾,陰暗潮濕,臭氣熏天。對此,楊太一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厭惡感,抱着小沖走得仍然很穩。
他們在巷子裏七拐八拐,又走了十多分鍾,才抵達小沖的住處。
這是一個不大的空間,約莫着有七八平米。
房門朝北,東邊有一個窗戶,南邊是一面牆,西邊有一張床。在靠東邊的窗戶下有一個破舊的竈台,上面有一口鐵鍋,鐵鍋的邊上已經爛了。竈台的下邊有一些腐朽的木材,台上還有兩雙筷子,不過這兩雙筷子已非常的陳舊。
屋子頂上積滿了灰,結滿了蜘蛛網。房間裏灰暗暗的,東邊的窗戶有一絲陽光進來,整體給人的感覺就像進了一間監獄裏一樣。
楊太一胸口有種十分壓抑的沉悶,他看着小沖,心頭百般滋味。
小沖似乎感覺到了楊太一的情緒,晃了晃楊太一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道:“叔叔,我家——挺好的啊,你幹嘛——要——這麽難過?”
他對楊太一有種自來熟的感覺,而楊太一對他同樣如此,仿佛兩者多年前就認識。
楊太一沉默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頓了頓,他想了想,開口道:“爲什麽沒有看見你的家人?”
他不問還好,一問小沖立刻悲傷哽咽起來。過了好一會,小沖才開口,将他可憐的身世緩緩說出。
原來,小沖是一個棄嬰,在六年前被他的養母從垃圾堆裏撿出來。他的養母靠撿破爛,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長大。并拿出多年的積蓄,爲他治病。
在他四歲的時候,他的養母因爲跟其他的流浪漢争奪一顆珍珠,而被毆打成重傷。後來那顆珍珠竟然奇迹般治好了他養母的傷,可他養母日後卻日漸消瘦,好像得了怪病,最終不治身亡。
從那個時候起,小沖就獨自一人生活,并靠撿破爛維持生計。曾經也有好心人援助過他,但因爲他的長相太難看,秃頂不說,而且還兔唇,身染惡疾,也沒有人願意收養他,都嫌棄他。
他周圍的人認爲他活在人間的煉獄,然而他卻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相信自己的病在珍珠的幫助下會好起來,以後他還要上學,因爲上學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夢想。
他起早貪黑,滿大街撿破爛,日收入有時有幾十塊,有時隻有幾塊錢。但通過兩年多的日積月累,他竟然積攢了五六千塊錢。
可是,當他帶着錢去學校報名時,卻因爲沒有戶口被拒絕了。學校的領導同情他,想幫他,可是一打聽得知他有艾滋病,都打了退堂鼓。
從此他的人生陷入了黑暗,失去活着的方向。對于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一切都太殘酷了。
然而,楊太一的出現,就像在他黑暗的世界裏,升起一顆炙熱的太陽,給了他無限的光芒與希望。
楊太一也明白小沖對他的感情寄托,所以他很鄭重其事的對小沖說道:“叔叔會幫你的。”
小沖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叔叔,你怎麽——幫我呢?以前——也有人——想幫我,可是——落一個——戶口——非常難,更——談不上——上學了。”
說到“上學”兩個字,小沖的眼神裏充滿了無限的渴望與期盼。
楊太一看着小沖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神,以及他柔弱的身軀,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憐愛。
“叔叔,我實在——沒有——什麽能——報答——你的,我家——最珍貴——的東西也——就是我——媽媽的遺物!請——等一下,我去——拿給你看!”小沖咬着下唇,決定把那顆神奇的珍珠拿出來。
剛才聽了小沖的講述,楊太一對那顆珍珠還是挺感興趣的,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是一顆銀白色的珍珠,通體泛着如水銀一樣的銀光,非常惹人注目。任何人見到,都會認爲它是一個寶貝。
楊太一卻是心跳加速,難掩興奮,滿臉通紅道:“你舍得送我嗎?”
小沖咬牙切齒道:“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塗——抹一口釘,說過話——當然——算數!說送——你,就送你!”
聽着小沖的這句話,楊太一微微顫抖的右手接過那顆“珍珠”,緊緊握住,沉默了很久。
小沖見楊太一好像很緊張,猶豫了一下,接着道:“隻是——它雖然——能治病,卻也能——害人,每天——晚上我都——不敢碰它,因爲一到晚上,它就——涼得——凍人。我身上——現在長滿——了紅斑,估計——都是——它搞的。”
楊太一見到“珍珠”的時候,便感應到“珍珠”表面圍繞着微弱的陰寒之力。當他的手接觸到“珍珠”之後,頓時感覺到一絲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敢确定,眼前的“珍珠”就是銀色僵屍淚!
楊太一很認真地看着小沖,用父母囑咐子女的語氣說道:“不管你平時三餐吃什麽,從今天起你必須頓頓吃好的,每天至少兩個雞蛋!”
話還沒說完,他就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
小沖堅決不要,楊太一硬生生塞到了他衣服上的口袋裏。
“最近兩天你不要亂跑,等我幫你安排好戶口,到時候會帶你去東奧市最好的私立小學上學!”
小沖緊緊攥着楊太一人胳膊,眼框中滿是淚水,哽咽着說道:“謝謝——叔叔!”
楊太一歎了口氣道:“你是一個好孩子。”
其實,他知道渾身上下出現紅斑,便标志着小沖已時日無多。對于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這非常殘酷。
楊太一隻想盡他的一份心力,盡量讓小沖在死前實現心中的願望。
當然,如果小沖有勇氣舍棄凡人的生活,成爲異能者,楊太一卻十分樂意把他變成僵屍。因爲楊太一看見小沖,就像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他舍不得小沖去受罪。
“既然你給我了銀色僵屍淚,我當傾盡全力實現你的心願!”楊太一再次抱起小沖,心中暗暗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