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月的光輝灑落而下,在流動的溪水上覆了一層輕薄的銀紗,卻将這潺潺溪水掩映地更加陰冷了些。
這個季節的夜晚算不上是燥熱的,再加上這溪水的陰冷,空氣中如同凝了一層淡淡飛霜,清涼爽膚。
順着溪水逆流而上,飛霜換爲了薄霧,迷糊了眼前的視線卻擋不住他路上飛點的腳步。
這溪水流淌的地方,巉岩峭壁,怪石嶙峋,時而凸起時而下陷,若是一個不留神,腳下踏空,必定是翻滾而下,斷腰折臂落不得好下場。
然而,子夜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甚至于連紅眸都未曾動用,直接一路高歌,如履平地。三下五除二便登臨四分之一,占領高地。
大概是在半山腰的位置,有一顆奇怪的松樹,前一半軀幹是向上長的,而後一半軀幹則是橫向而成,巨大的樹冠懸挂而立。
雖說這樹很是奇怪,但也不失爲一天地造化,更像是人爲培育而成,爲上山之人提供一個踏腳的地方。
果不其然,當子夜踏上這樹幹時,發現這樹幹的表皮略微有些磨損,确是要經過長期的踐踏才能具有的效果。那麽,這便可以肯定,山上定是有人居住。
正當他準備繼續向上之時,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瞥到遠處的景色。在這月色朦胧的夜晚,站在半山腰極目遠眺,将月色美景盡收眼底。
溪水潺潺蜿蜒而下,伴着薄霧淌向遠方,在那一邊的盡頭,滿是不可描述的朦胧,此景怡然。再配上墨色的群山,宛若一幅山水畫,畫中之景在霧中沉浮,瑰麗之至。
欣賞片刻,轉身上行。
腳步再次停下,身後的如同瀑布般被沖刷而成的平坦地帶上,一道纖弱的身影在溪流上輕歌曼舞。
潔白的長袖衣裙與月輝相映,與白霧相融,與溪水相喝,獨舞于高月之下,薄霧之中,溪水之上而不落。
子夜駐足而望,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眉間神色漸漸舒緩,接着,便是呼吸都漸漸平靜了下來,靜得忘了呼吸。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驚豔到窒息!
那一刻,世間所有的光華都凝在了那月下獨舞之人,一舞霓裳驚仙,半笑冷顔霜凝。
身無彩鳳雙飛翼,道是神女入夢來。
隻見她舞步輕盈,姿态迷離,雙袖若舞蝶翼,身嬌更似鳳舞,便是用上這世間最唯美的言詞也不爲過,或者說,即便用上這天下間最美之詞也無法形容她的美。
子夜的眼中現出一絲迷離之色,心中卻沒有半點輕浮之意,在他看來,月下這名女子更像是天上來人,隻是看着便是莫大恩賜。
那種神聖的感覺是不可言訴的,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欣賞。
就這樣,子夜盤坐在樹幹之上,靜靜地欣賞完了這一段獨舞。此時,他的心中平靜如水,泛不起一絲漣漪,先前的所有憂煩都如這潺潺流水般盡數散去。
嗒
嗒
停下曼舞的女子,向着子夜這邊緩緩走來,臉上挂着淺淺的笑。一步一搖曳,一寸一輕蓮。
“沒見過你,新來的?”
女子款款而來,落在子夜身前,輕聲問道。
“嗯。”
“那你也是不知道這裏的規矩咯?”
“規矩?”
“看你這模樣,定是不知道了。罷了,今天本小姐心情好,就破例讓你在此休息片刻罷。”
這獨舞女子點點頭,飄身躍上樹幹,在子夜的另一側坐了下來,雙眼微眯将一雙長腿懸空輕輕晃着,更添了幾分天真爛漫。
“世間的月色,還是這一處最美。”
“嗯,真的很美。”
子夜附和着,順着女子的目光遠眺而去,這一處的月色醉卧,确是很美,如人間仙境。
就這樣,兩人都未曾言語,一直靜靜地望着這溫柔的月色,不得不說,還真有點羅曼蒂克的感覺。
可是,子夜卻并不明白這種風趣,他是真的在看月色,至于身旁的女子,他心中隻是欣賞與尊敬,就像這女子尊敬這聖潔的月色。
所以,這裏隻有純潔的過客,沒有所謂的愛情。
漸漸地,子夜戀上了這種甯靜的感覺,隻覺得這樣坐着,便是永遠。
“唔,我該回去了。”白裙女子伸了伸懶腰,無意間勾勒出一道誘人的曲線,引得子夜一陣尴尬。
“下半夜的月色微涼,你也回去罷。見你這麽上道,便允許你多看一會兒。後會有期啦!”
說完,白裙女子便要縱身離開,卻被子夜叫住。她略帶疑惑地回頭問道,“還有何事?”
“你好,我叫子夜,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咯咯!”那女子先是掩嘴一笑,便轉過身去,一道清甜的聲音傳來,“你這樣可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哦!”
話音剛落,女子便動身離去,知道背影快要消失時都未曾回答子夜,這不禁讓子夜小小地失望了幾分。隻好目送着這道倩影消失在天際。
便是這時,兩個字落入他的耳中,曾讓他一度以爲是幻覺,可聲音卻又是那麽真實。
“冷堯。”
再次凝視了下遠方美景,子夜心中早已泛起漣漪,自是沒心思再觀賞,扭頭遙望了下冷堯離去的方向,便縱身躍下溪流,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子夜想起了數天前他教訓過的那個小狐妖,怕是和冷堯關系不淺。準是這次月色之下是初相識,未能認出我來。下次,怕是沒這麽好運氣了。
擺了擺頭,将冷堯從腦海中搖下,子夜又回到陽夏學院,方一走進公寓範圍,遠遠地便望見了樓下的葉溟昊。
原來這次事件之後,學院就給兩人換了公寓,葉溟昊怕子夜摸不着路,便一直在這等着。
感受下空氣的溫度,子夜不禁有些小感動,雖說這家夥有時一做正事就經常出岔子,但對他的好還真是沒話說。
“都這麽晚了,還等着呢!”
“是啦,困死了。要知道你這麽晚回來,我才不等你呢。”葉溟昊有些幽怨地說,不過,眼中的擔憂子夜還是看得見的。
“嗯,上去睡吧。”
兩人來到新換的宿舍,輕輕地敲了敲門,半天時間過去了,依舊沒有人開門。但門縫裏着實是有亮光,很明顯,裏面的人在故意刁難。
“我說大哥啊,怎麽感覺自從跟了你,遇到的人不是犯賤就是對頭呢?”葉溟昊搖搖頭,表示很無奈。
看着一旁吐槽的葉溟昊,子夜同樣無奈地笑了笑,直接一腳踹去,将門踏成粉碎。
接着,兩人就伴着碎屑大步跨進。
房間裏燈火通明,兩個此時餘驚未散的年輕人癱坐在沙發上,手中拿捏着空的零食袋,灑落了一地金黃色的零食。
一見子夜兩人進來,沙發上的兩人頓時怒遏不止,當即就跳了起來,額上青筋暴露,表示他們很生氣。
“哪來的混蛋,連老子的門都敢踹?”
其中一人,氣勢洶洶地吼道,毫不客氣。
“這就是你生活了兩天的室友?感覺真差勁。”子夜淡淡地撇了撇嘴,更是沒理會他們,兀自拖了把椅子坐下,而葉溟昊則立在身後,氣勢上一點都不輸他人。
“喂,那邊兩坨,我可是敲門咯。出于你們的回應,我才采用如此簡單易懂的方式,可是大大照顧了你們的耳聾哦。”
“混蛋,第一天都敢挑事,還真是不給我們這些老生面子啊!”
“其實你不要臉挺好的。”
“你……”
“你什麽你,誇你呢,别不知好歹!”
子夜的話算是徹底把眼前兩人激怒了,一上來,他便占據了上風,整得對方啞口無言。
接着,一直被怼的那位可謂是震怒,當即要揚起拳頭想要教訓子夜。可是卻被身旁的另一人攔下了。
“拐子,不要沖動!學院裏禁止私鬥,他這是在故意激你,千萬不要上他當。”
“可惡!”
“如果你已經迫不及待,可以向他下戰書!”旁邊那人提示道,說實話,他們本來就是想給新人一個下馬威,結果這小子比他預料的還要狂。
“對呀!下戰書。”被子夜嘲諷的那人反應過來,當即指着子夜大吼,“我要向你挑戰!”
“我不要!”
“什麽?”
“我不接受你的挑戰。”
“哈哈,你是怕了嗎?混蛋。”
“你是老年癡呆嗎?大半夜下戰書,虧你想的出來,你不睡我還要睡呢!”
“你,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是真老年癡呆啊!我是不是男人你看不出來?”
“呃,還真有點看不出來。”旁邊那人喃喃道。
“好吧,爸爸原諒你的弱智,溟昊,離他們遠點。晚安,老年癡呆!”
“有種就接受我的戰書,混球!”
“呼!呼!”
“……”
面對子夜的無賴行爲,那人是徹底崩潰了,打又不能打,罵又罵不過,頓覺整個人生都失去了意義。
豎日,清晨。
子夜剛一出房間,他那室友就跳了出來,手中舉着一紙書信,沖着子夜大喊,“我要向你挑戰!”
可是,子夜直接側身而過,猶若沒見着一般。
“再說一遍,我要向你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