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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琳話音未落,在座的幾位老太太、夫人們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聽起來是在問風俗,可這裏是江南,不是那種蠻夷之地,怎麽可能會有那樣的風俗?
這可不是大膽,分明就是不要臉不要皮了。
範大太太目光淩厲,張嘴就要諷刺幾句,看了一眼還未及笄的賀五娘,到底還是把火氣撒向了賀二太太:“我說你呀,教養姑娘,可不是單單教會她們做女紅、刻花瓜就可以了的,品行舉止言談,那才是需要費心費力的地方!你不會教姑娘,就趕緊領回去,莫要讓她當着夫人們、老太太們的面胡說八道,你不嫌丢人,我們還怕落臉呢!平白連累了金州姑娘的名聲,也不怕各府的太太奶奶們掐死你!”
賀二太太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賀三娘眼睛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從小到大,她出門在外,何時受過這等委屈?雖然妹妹是口無遮攔些,可那隻是在姑娘堆裏,大家笑過鬧過也就罷了,真有不喜歡賀五娘的,背後指指點點是有的,可當面被這般指責卻是頭一回。
不說什麽金州姑娘的名聲。她賀三娘已經是覺得站不住腳了,見賀二太太要與範大太太争論,她趕忙拉住了母親的手,急切道:“娘,我們走吧。把五娘帶回去。”
賀二太太氣惱不假,但還沒糊塗到和楚維琳去争辯什麽,見範大太太插了嘴,這才想要開口說話,現今被賀三娘拉住了手,就像是突然冒出了一個出氣筒一般,一把甩開她的手。點着她的鼻子道:“你這什麽出息!你妹妹被人瞧不起。你不想着給她長臉,還不許我給她撐腰?你以爲你妹妹難堪了,你就能壓她一頭了?”
賀三娘面色慘白,眼淚再也噙不住了,簌簌落下來。
楚維琳把這母女幾人的動靜一一看在眼中,這賀三娘哭起來倒是梨花帶雨的,偏偏邊上立了個母老虎。還帶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雖不至于讓人煩心不已,但也确實掃興。
賀五娘捏着手中帕子,眸子裏滿滿都是怒意,仰起頭盯着楚維琳,道:“如果直抒胸懷也是大膽,那五娘就是個大膽之人。傾慕就是傾慕,與那個人是誰,是否成婚,有個什麽幹系?五娘以爲夫人京中世家出身。應當是胸襟廣闊,怎麽能學那些斤斤計較的婦人?”
楚維琳差點又笑了出來,隻好輕咳幾聲已做遮掩,目光在兩位老太太面上轉了一圈。
這兩位還真是年紀大了見過的事兒多了,起初還有些吃驚,如今卻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動聲色的模樣,反正賀五娘的話已經出口了。要罵要諷還有兩位同知夫人和範大太太,她們老一輩的就不開口了。
這姜啊,永遠都是老的辣。
楚維琳平穩了氣息,勾着唇角,道:“你眼光不錯。”
饒是範大太太,聽了楚維琳這麽一句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更不用說是賀五娘了,她的眉頭就緊了起來。
“能一眼就傾慕了我們爺,你的确是有些眼光,傾慕便傾慕吧,傾慕我們爺的姑娘家多了去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我大度也好,小氣也罷,也管不到别人那點小心思,人家在自個兒屋裏對我們爺朝思暮想的,我難道還能把人拖出去打一頓嗎?”楚維琳說完,笑盈盈瞥了賀二太太一眼,又問賀五娘道,“五姑娘會有這樣的想法,定是受了你母親的啓發吧?看來賀二太太是個胸懷廣闊,斷不會斤斤計較的婦人了。”
賀五娘一愣,剛要開口,就聽範大太太把話接了過去。
“我聽我們老爺說過,賀二老爺年輕時也是自诩風流的,即便是現在,也有不少傾心于他的女子,隻是因着賀二太太,不敢直抒胸懷罷了。今日才知,賀二太太并非斤斤計較之人,我晚些告訴她們去,讓她們莫要壓抑了心中傾慕情懷。”
賀二太太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這是個什麽意思?這是要送人來的意思?
範大太太冷哼了一聲,全當沒看見賀二太太那激憤的模樣。她知道自己口德有虧,平日裏見了些不知所謂之人,她總是管不住嘴,因而不肯與那些人來往,即便是來高家赴宴,多數時候也是在陪着幾位老太太說話的,可偏偏就會有賀二太太這樣的人,把臉伸到她跟前來讓她打,這還不出口,未免太憋屈了。
可賀家母女的反應,又實在讓她不想再說什麽了,不是什麽善心,而是再與這等人說下去,實在是太跌份了。
賀三娘勸不住母親,就想來勸賀五娘,她柔聲道:“五娘,别說了,回去吧。”
賀五娘擡手重重推了賀三娘一把,惱道:“虛僞!你那日也是瞧見了常大人的,回來後就心事重重,别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
賀三娘的臉紅得和滴血了一般,根本不敢擡起頭來了:“我……”
“不止是你,底下好幾個呢,之前在園子裏,是哪個開口閉口都是常大人?都是半斤八兩的,你們不敢,我敢說,别攔着我!”賀五娘吼完,往園子裏看了一眼,目光裏全是不屑。
楚維琳挑眉,他們到金州不過這麽點時日,估摸着是常郁昀出府辦公時叫她們看見了,這才有了這樣的言論。
隻是姑娘們之間的話題其實就是這樣的。當初蘇子毓得後宮娘娘們追捧時,各府的姑娘們不也是湊在一起評說長短,恨不能親眼一睹其風采?
賀五娘聽了那些,就覺得人人都與她一樣,能當着楚維琳的面大放阙詞了?
杜楊氏的臉不由沉了下來。底下那群姑娘裏,她家元娘也在其中,不曉得元娘有沒有亂說話,萬一傳揚了開去,落到了楚維琳的耳朵裏……
旁人不清楚常大人後院裏的情況,杜楊氏是很明白的,那是一個通房姨娘都沒有的。何況如今楚維琳還有身孕。常大人伉俪情深不假。夫人不容人也是真的,若元娘真胡言亂語了,自家老爺的官帽子還戴不戴了?
這麽一想,杜楊氏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她頻頻往樓梯口看,心裏不住埋怨高家人。
高家費心請了楚維琳來,還讓杜楊氏和李周氏幫着說了不少好話。怎麽人請來了,遇見了這等糟心事,主人家也不出來打個圓場?真要讓賀家母女鬧下去,萬一夫人惱了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杜楊氏心裏急,不住給李周氏打眼色,李周氏也清楚,可她不是局内人,又不似範大太太那般愛動嘴皮子,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如何去插嘴。
陶老太太看在眼裏。斟酌了一番,道:“好了,賀家小五啊,胸懷也抒過了,就下去和姐妹們一道玩吧,給她們指點指點刻花瓜。知州夫人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你那些話。大夥兒聽過也就算了。”
陶老太太自覺這已經是給足了台階了,高老太太作爲主人家,出了這等差池不好一味和稀泥,而她陶老太太則是做客來的,不用太過講究,又有輩分在這兒,幹脆做個和事老。
小姑娘好面子,擡一把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體,至于楚維琳,陶老太太眯了眯眼,她看得出來,知州夫人不是一個會和賀五娘這種小丫頭去計較的人。
陶老太太是一片好心,偏偏就是有人不領情。
賀五娘站直了身子,一遍遍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退縮了,腦海之中,全是那日偶遇常郁昀時的場景。
那日她與賀二太太、賀三娘去金石鋪子看頭面,想要在花瓜宴時戴些新東西,鋪子臨街,二樓窗戶啓着,正好能看到底下。
外頭忽然之間熱鬧起來,她好奇不已,往外頭張望,見身着官服的一群人策馬經過,許是爲了不沖撞路人,馬行得并不快,因而她能更清楚地看到那領頭之人的模樣,當真是面如冠玉,俊秀出衆。
她記得當時的心跳聲,忽如其然,一下子劇烈得仿若要跳出了嗓子眼,她聽見身邊的賀三娘的聲音,她說:“那一位就算新任的知州大人嗎?”賀三娘的語氣裏分明也是與她一樣的心情。
回府之後,她纏着父兄問常大人的事情,知道他來自京城,出身高貴,文采出衆,一點一點的小訊息拼出了常郁昀的模樣,她雀躍着驚喜着,那些心情瞞不過母親,她也不想瞞。
一個都不想瞞呢,到了知州夫人面前,也要說出來,她要陪在常大人身邊,才不管知州夫人怎麽想呢。
那些情緒充斥着賀五娘的身子,倒是把恐懼慢慢壓了回去,她倔強地擡頭看着楚維琳,道:“五娘聽說夫人有身孕了?夫人安胎要緊,此刻更該有人陪伴常大人左右,替他分憂。五娘……”
“住口!”寶槿瞪大了眼睛。
這兒不是在自個兒府裏,又有幾位老太太、夫人在場,主子們講話,底下人是不能插嘴的,寶槿幾個即便一開始就厭惡賀五娘這個人,也沒有出聲說話,可聽到了這兒,當真是聽不下去了,怕賀五娘再無言亂語下去,自家主子真的氣着了,可就遭了。
李德安家的拍了拍寶槿的肩,示意她先退開,有些話,寶槿是個丫鬟不好開口,她一個婆子可不會講究。
李德安家的冷笑一聲,道:“一個姑娘家,開口閉口就是這些東西,當真是好教養。我們奶奶要安胎,就能輪到你盯着我們爺不放了?還陪伴左右,這種話都說得出口的,倒是真叫人大開眼界。
替爺們分憂,那是做妻子的事情和本分,什麽時候輪到旁人身上了?且不說你入不了常家大門,即便是京城常府裏的姨娘們,也不敢說出這等話來。姨娘們是伺候主母的,是替主母分憂,什麽時候能到爺們左右去當什麽解語花了?姑娘平日裏往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呐,竟讓姑娘覺得能給有婦之夫分憂了?贻笑大方!”
“你!”賀五娘指着李德安家的,胸口重重起伏,她何時受過這種氣,而且還是一個下人對着她指手畫腳,“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個奴才也敢插嘴?”
“老姐姐,這等沒眼識的,你還給她留口德?”鄧平家的搖了搖頭,總歸面前這幾個厚顔無恥,說得輕了,人家還聽不懂哩,“直接告訴她們,當不了妻子,還想着給男人分憂的,那是勾欄院裏的姐兒!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
陶老太太暗暗歎了口氣,這賀家人是給臉不要臉的,底下的丫鬟婆子若不是知道自家主子惱了,又怎麽會開口說這等話?這也不怪楚維琳什麽,實在是賀五娘太不知所謂。
底下傳來急急的腳步聲,高**奶從樓梯口上來,一見上頭情況,心裏便道不好。
高老太太不滿地掃了高**奶一眼,從賀五娘胡言亂語開始,她一個老太婆不方便開口,就使人去尋了高**奶,怎知到了此刻才來。
高**奶也是一肚子無奈,今日客多,她忙得團團轉,已經是匆忙趕來了,誰知還是鬧得這般過了,思及此處,越發不滿意賀五娘了,暗暗想着往後再不敢請賀家人赴宴,他們自個兒作死,也别連累了高家在楚維琳跟前丢人。
高**奶賠笑着請了安,與楚維琳道:“夫人,前頭剛剛傳了話來,說是常大人來迎您回府。”
常郁昀來了?楚維琳沒想到他會來接自己,不禁淺淺笑了笑,道:“既如此,今日我也就回去吧,我這便走了,老太太、夫人們,我們下回再聚。”
寶槿扶着楚維琳起身,輕聲道:“奶奶緩些走,當心腳下,叫爺多等會兒,爺還高興呢。”
楚維琳睨了她一眼:“你呀……”
高**奶送楚維琳出來,李周氏和杜楊氏也一并陪着,下了水閣,楚維琳往二樓就望了一眼,就聽見上頭哇得一聲,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憋不住了,大聲哭了出來。(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