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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瑢從頭到尾都沒什麽精神,韓姨娘來看了一眼,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不好說什麽。
顧家來替楚維瑢插頭的是顧氏的親嫂嫂顧鄭氏。
顧鄭氏是個全福,與顧氏素來姑嫂相合,這些年逢年過節時也來楚家走動,這樁婚事便是她大力促成的。
把顧氏拉到了一旁,顧鄭氏皺着眉道:“我看你們四姑娘并不高興?”
顧氏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怎麽會不曉得楚維瑢那些小心思,隻是這些話她不好多言。顧鄭氏雖是她的親嫂嫂,但也是楚維瑢将來的婆家人,這會兒就提什麽楚維瑢看不上顧家之類的話語,那是再不妥當也沒有了的。
“嫂嫂你曉得的,姑娘家呀,哪個不想多準備準備,一樣樣收拾仔細了再嫁人?維瑢就是覺得時間太緊了些……”顧氏道。
“原來是這樣,也是難怪的。”顧鄭氏回想自己在閨中時的心境,也能明白楚維瑢的緊張,便沒有再提。
等送了顧家人出門,顧氏猶豫再三,還是去和黃氏唠叨了幾句。
她們顧氏的家底,在京中勳貴世家之中,的确是不夠看的,但顧十一爺要模樣有模樣,有人品有人品,論出身,那也是庶子配庶女,也沒哪個埋沒了哪個的道理。況且顧楚兩家本就是姻親,不該讓楚維瑢這般瞧不上的。
顧氏的直言不諱讓黃氏憋了一口氣,她自個兒是不會去和楚維瑢說這些,便讓韓姨娘去解決。
韓姨娘轉悠了半日,明着暗着說了幾遍。楚維瑢依舊淡淡的,也不曉得聽進去了沒有,韓姨娘一着急,隻能來梅苑求助。
此時楚維琳和楚維琬正坐在窗邊說話,一聽丫鬟通傳,便請了韓姨娘進來。
韓姨娘沒想到楚維琳也在,扭捏了會兒。到底是咬了咬牙。說明了來意:“奴厚着臉皮與兩位姑娘說說這事,奴想着,姑娘們與四姑娘是姐妹,有些話會比奴這個做姨娘的好說一些,姑娘們若是見了四姑娘,能幫着寬解幾句,奴就感激不盡了。”
楚維琬淺笑着道:“姨娘。我會與四妹妹說說的,她也就是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你也别太擔心了。”
韓姨娘沒有久坐,說完了事情就告退了。
楚維琳透過窗子看到她出了梅苑,與楚維琬道:“我也沒想到四姐姐會這麽擰,其實,我真的覺得顧十一爺會是良配。”
“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但成親之後過得如何,還是要看自己的。”楚維琬淺淺含笑,清透眸子如平靜水面,說的話也讓人不由認真去聆聽,“夫妻兩人要真都有心好好過日子,那就不會差,若有一人不肯敞開心扉,再是良配也無用了。”
很簡單的兩句話。楚維琳卻回味久久。
在她的眼中,楚維琬溫順賢良,教養出衆又才華四溢,這樣的女子無論嫁給誰,都應該是良配,但前世,她的婚姻路走得太坎坷了。
楚維琬再好,遇上一個根本不是誠心誠意想和她執手一生的小侯爺,一樣是悲劇收場。
到了楚維瑢這裏,先不說顧十一爺如何,她這般心境,等顧家人琢磨過來,還會喜歡她嗎?
楚維琬倒是認真去勸了楚維瑢幾句,可還是楚維琳之前就考慮到的那個問題,楚維瑢打心眼裏覺得和嫡出姐妹不同,她們說的話也隻是好心善意,并不能化解她的心結。
花朝節一過,春意一下子就濃郁了起來。
京城之中,如春日裏的落地驚雷一般,風雲突變。
楊溢韶是悄悄随着崇王世子返京的,便是楊家人那兒,也不清楚這一點,直到了這一日,一道聖旨之下,所有人才明白過來。
當年陷害了楊溢韶的黃大将軍已經戰死,但子嗣受了牽連,抄家充軍在所難免。
楊溢韶重新回到了那年充公了的大将軍府,接了老母妻兒回家,祭拜了楊老将軍,隻那塊免死金牌是不可能再拿回來了。
有人哭有人笑,更多的是看旁人的故事。
楊昔諾搖身一變,從被鄰裏譏諷欺負的罪臣之女,又成了她們隻能仰望的貴人千金,甚至讓崇王妃收作了幹女兒,成了半個宗親。
這些訊息都是楚維琮聽來告訴楚維琳的,他笑着道:“書院裏好多人圍着楊昔誠,我都說不上話了。”
人情世故,便是如此,從前避得越遠的,現在越是要攀些親厚關系。
楚維琳在月末時收了楊昔諾的信。
比起好些姑娘家的字,楊昔諾的字更加英氣和不羁,光看這張信紙都仿佛能看到她站在面前的樣子。
楚維琳含笑看完,信中說他們費了不少工夫才把舊府邸修整了一部分,隻是荒廢太久,要全部翻修好怕要花上一兩年了,他們想按照楊老太太的意思,把宅子修得和當年楊老将軍在時一樣,如今楊溢韶回來了,一家人都有了信心,她想,和父親一道,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的。
楊昔諾原本想請楚維琳去将軍府看看,可惜楚維琳已經過了小定,又馬上要及笄了,不能随便出門,叫她有些遺憾。
楚維琳反複看了,讓流玉備了紙墨,認真寫了回信。
她想請楊昔諾在她及笄時來觀禮。
前幾日,頤順堂裏,章老太太已經與她說過及笄禮的事情了。
姑娘家及笄是大事,禮儀上馬虎不得,尤其是楚維琳和常郁昀已經定親。常家女眷到時候也要來觀禮。
更叫章老太太要來回權衡的是楚維琳和楚維琛的生辰,前後相距不過半月。
楚維琛那兒先請了楚維瑷做贊者,主賓定了李氏一族的族長夫人,另有一位李家妹妹做了有司。
及笄禮也算熱鬧,李氏忙裏忙外。笑容滿面。
等禮成了,來觀禮的親眷走了小半,還有些親近的留着說話。
楚維琛轉過頭來,笑着與楚維琳道:“這段日子可辛苦我們八妹妹了,她一直擔心會記錯了步驟做錯了事,這些可不用怕了,我這做過一回了。等六妹妹及笄時。八妹妹也定不會出錯的。”
楚維瑷聞言紅了臉頰,垂首道:“還是有些擔心的。”
輕笑着,楚維琛拍了拍楚維瑷的肩,繼續與楚維琳道:“主賓和有司定下了沒有?可要抓緊些了,我之前也煩惱不已呢,虧得大舅母疼我來替我做了主賓……”
話說了一半,晶亮眼珠子轉了轉。笑意越發濃了。
楚維琳怎麽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那是在說江氏過世,江家無人,及笄時想要依靠母舅家裏都使不上勁。
“我也在煩惱呢……”楚維琳的話剛一出口,果不其然在楚維琛的眼底讀到了一絲得意,她頓了頓,又道:“大家都是閨中姐妹,我怕厚此薄彼了,反倒叫她們不高興呢。”
楚維琛瞪大了眼睛,笑容蕩然無存。咬着牙,道:“那是要好好想一想的。”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對楚維琳的話嗤之以鼻。她們都不是常出府走動的人,哪裏來的那麽多閨中密友,這說大話也不怕咬到舌頭!
也就半個月工夫,要是楚維琳的及笄禮出了問題,那是連其他姐妹的臉面也一道丢了。雖有得意打擊的意思在裏頭,但楚維琛自覺本意是提醒楚維琳幾句,哪知對方這般不領情。
楚維琳也不管楚維琛的那些心思,她的确沒有說謊話。
杜家四姑娘、葉語姝、楊昔諾,隻這三個人,楚維琳隻要開口了就不會拒絕,至于主賓,她想大着膽子去問一問夏淑人的意思。
沒有等幾日,夏淑人就應承下來了,她已經替楚維琳保了媒,這樣的喜事自然也不肯錯過的。
有司一職,楚維琳選了葉語姝,她們畢竟前世時就很親密。
章老太太聽了楚維琳的準備,不由暗暗點了點頭,這樣的安排,她很是滿意。
楚維琛那兒曉得了情況,咬着唇半響才哼了一聲:“也行,總歸不丢人就好。”
三月過半,天氣乍暖還寒。
前一日下了一天的大雨,園子裏落英滿地,虧得天亮時放了晴。
楚維琳早早沐浴,這一日她就像一個木娃娃一樣,依着規矩說話走路行禮,等禮成之時隻覺得渾身都有些發酸。
常府裏,除了楚倫歆這個做姑母的,柳氏也一道來了,笑着說了不少吉祥話。
葉語姝并不着急走,她許久不見楚維琳,也有一肚子話要說,便到了清晖苑。
寶槿添了點心,葉語姝嬉笑着用了些,才道:“原先都說外祖母府上兄弟姐妹們多,今日到你們家一看,也不少呢。”
楚維琳聽她這麽一說,撲哧笑了:“說的好像你們葉家人少一樣。”
葉家也是大族,不過比起男丁興盛,語字輩的姑娘家倒是少一些,常恒熙的親生女兒沒養活,又喜歡姑娘,這才過繼了葉語姝。
葉語姝快人快語,支着下巴道:“我瞧着你那幾個兄弟,可比常家幾個表兄順眼多了。”
愣怔片刻,想到葉語姝從前說過的話,楚維琳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常家幾個兄弟,葉語姝素來隻看她的未婚夫常郁晖不順眼,而有過前世經曆,楚維琳知道,常郁晖根本就是衣冠禽獸。
“既然那般不順眼,不如與你母親說一說?”楚維琳試探着問道。(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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