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王請客吃飯,整個京都,有這種資格的,不過寥寥數人。
這些年輕人此刻所感受到的,自然不是受寵若驚,而是心驚膽戰。
他們心中後悔至極, 今日爲何要湊這個熱鬧,此刻進退兩難,卻是不敢再擋路,紛紛退到角落之中。
而他們身邊陪着的下人,則是匆匆離開。
至于那腫脹着臉的年輕仕子,已經面如死灰, 癱軟在地, 連嘴唇都無法動彈了。
李易回頭看了看那胖子,說道:“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點?”
“不用了, 不用了……”彭二連忙搖頭,說道:“多謝景王殿下……”
這張桌子旁邊坐的,一位是壽甯公主,一位是景王殿下,他把假試卷賣給了景王殿下這件事情,已經夠他吹噓一輩子了,和景王殿下以及壽甯公主同桌吃飯-——他彭胖子何德何能,祖墳上的青煙都不敢這麽冒。
李易不再勉強,看了看他,問道:“你也算是有手有腳,這張嘴用來做生意穩賺不賠,以後這種坑蒙拐騙的事情,還是少做爲好。”
彭二身旁的女子噗通一聲跪在李易身前, 慌忙道:“彭大哥倒賣假卷,隻是爲了給小女子重病在床的母親治病, 還請殿下饒過他這一次,我們以後一定會把那些錢還上的!”
“他倒賣假卷是不對, 但那些意圖作弊的人, 也算不上什麽正義之士……”李易擺了擺手,說道:“以後改過就行了。”
彭二點了點頭,說道:“小人一定牢記景王殿下教誨!”
李易看了看他,忽然問道:“有沒有興趣來景王府做事?”
他和彭二有過兩次短暫的接觸,他倒賣假試卷這種事情看上去雖然很掉檔次,但是能在京都所有假卷販子中脫穎而出,成功的吸引到了那麽多的仇恨,就說明他這個人,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
畢竟,京都倒賣假卷的奸商那麽多,被當街毆打的,就隻有他一個。
這種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們這次離開之後,李家的生意還需要一個靠譜的人打理,這彭二好好培養一番,可堪大用。
彭二聞言先是一怔,意識過來之後,立刻便跪倒在地,激動道:“多謝景王殿下,多謝景王殿下!”
李易擺了擺手,示意彭二起身。
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從門外走進來,整理整理了衣擺,恭敬的說道:“下官京城令林達,見過景王殿下,見過壽甯公主。”
李易走的時候,京城令還是劉大有,現在劉大有變成京兆尹了,這位新的京城令,倒是一個新面孔。
他的臉色有些惶恐,說道:“下官管教不嚴,驚擾了兩位殿下,請殿下責罰!”
李易看了看這位京城令,問道:“當街毆鬥,罔顧人命,依律如何?”
中年男子看了看那臉色腫脹的年輕人,立刻道:“殿下放心,此案下官一定嚴查,依律處置!”
李易看了看壽甯,問道:“吃飽了嗎?”
壽甯點了點頭,說道:“飽了。”
李易站起身,看着這京城令,說道:“這裏就交給林大人了。”
京城令立刻躬身:還請殿下放心!”
李易對秦和揮了揮手,“走了……”
“送殿下……”
京城令立刻躬身:“殿下慢走!”
李易和壽甯走出酒樓,與彭二以及那女子分别,向景王府的方向走去。
這偌大的京都,能和他好好說話的人,沒有幾個了。
秦和是一個,他活得雖然雖然禽獸,但也潇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管外界風與月,這才是真正看透世事的聰明人。
酒樓門口,吳二望着李易消失的方向很遠,才收回視線。
吳二撓了撓腦袋,喃喃道:“殿下和以前,似乎不一樣了,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秦和笑了笑,說道:“以前的景王殿下,就像是一把利劍,鋒芒畢露,現在的殿下,仍然是一把劍,隻不過,卻将劍鋒藏了起來……”
吳二撓了撓腦袋,雖然還是聽不懂,不過早就習慣了五爺不說人話……
走進酒樓的時候,京城令走上前,笑着說道:“酒樓的損失,我會讓人加倍賠償……”
“加倍就不用了,原價賠償即可。”秦和擺了擺手,“先行謝過大人了……”
京城令心中一動,這酒樓掌櫃和景王看上去頗爲熟稔,背景應是不小,臉上再次露出笑容,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走出酒樓之後,十餘名年輕公子,有大部分都松了一口氣。
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一人長舒口氣,說道:“還好,還好沒有得罪景王……”
“據說,數年之前,景王還不是景王的時候,就是因爲得罪了他,京都數個頂級家族的公子,被盡數拖到宮門口杖刑,好幾個月都下不來床……”
“還有一次,十餘位朝中重臣,都要親自去某個酒樓領回自己晚輩,可謂顔面盡失……”
……
衆人松了一口氣之餘,看着人群中的一人,感激道:“剛才多虧鄭兄提醒,要不然,這次就要釀成大禍了!”
被他們稱爲“鄭兄”的年輕人,此刻臉色依然蒼白,看了看他們,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你們,你們以爲,這就結束了嗎?”
他将手心上的汗水在衣服上擦了擦,這些人沒有經曆過一些事情,又哪裏知道,曾經整個京都都被景王支配的恐懼……
這根本不是結束,這隻是開始。
景王回來了,這京都,怕是又要發生一場巨大的震動。
某處官員府邸。
剛剛趕回家中的某官員看着自己的兒子,一臉驚恐的問道:“你們剛才和景王發生沖突了?”
“沒有沖突,沒有沖突!”那年輕人立刻說道:“我們隻是去看熱鬧,絕對沒有和景王殿下起沖突……”
“看熱鬧?”那官員抄起一根竹棍就敲在他的身上,怒道:“景王殿下的熱鬧,是你們能看的?”
年輕人看了看他,試探道:“爹,景王,景王他什麽也沒說,就讓我們離開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吧?”
“你懂個屁!”中年人再次瞪了他一眼,便立刻走出房間,大聲說道:“來人,備上一份厚禮,越厚越好……”
于此同時,京都許多官宅,都有車馬滿載禮物,向着同一個方向彙聚而去。
薛府。
薛老将軍将碗裏的酒一飲而盡,笑道:“小兔崽子,每次回來,都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也不知道先來薛府瞧瞧……”
一名老婦幫他再次添上一碗酒,說道:“景王殿下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你見了他,可不能再像這樣……”
“景王又怎麽了?”薛老将軍撇了撇嘴,說道:“景王當初上朝靠着睡覺的柱子,還是老夫借給他的!”
曾府。
這一日,已是戶部尚書的曾仕春,換上了一身便裝,走出府門。
京兆尹府。
這一日,京兆尹劉大有沒有帶任何随從,匆匆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