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能通過文試，以及武試前半場，站在這裏，都是我景國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按照慣例，在開始最終環節之前，需要由禮部負責的官員做一個程式化的演講。
李易沒有見過那位禮部的官員, 他剛才掃視了一下周圍，老面孔不少，但新面孔更多。
他離開了五年，朝堂上不知有多少官員升降谪遷，周圍官員權貴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過又回來，但有兩道目光，卻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那是同一個方向的兩道目光。
久居高位，明珠的身上, 已經有了一絲至高無上的威嚴，這種威嚴，吊兒郎當的李軒身上是沒有的。
所有的青澀與稚嫩，在壽甯的臉上都看不到了，她穿了一件宮裝，坐在明珠身旁，淡施粉黛，眼睛一直望着這個方向。
李軒偏過頭，看着壽甯和明珠，問道：“你們怎麽一點兒都不着急，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
那禮部官員已經說到了最後：“武試的前半場已經結束，武試的後半場，由壽甯公主親自對你們考校……”
剛才所進行的，隻是武試的前半場, 通過了前半場，才有機會接受壽甯公主的考驗。
公主的考驗很簡單，能勝過她的人, 便是驸馬。
若是無人取勝, 或是多人取勝, 便要由太後和太妃兩位娘娘共同做決定。
壽甯從上面走下來，單手持劍。
人群中的一名年輕人走到殿中，手握長刀，對她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公主殿下，得罪了！”
朝臣之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是鄭家的小輩，難怪能連闖兩關，站在這裏。”
“鄭家這一輩，倒是出了一位文武全才。”
“不知道他能不能勝過公主殿下，若是能娶到壽甯公主，鄭家之飛騰，指日可待……”
……
衆官員小聲說話間，那禮部官員敲響銅鑼，表示比試開始。
年輕人在銅鑼敲響的同一刻，便已經迅速拔刀，去年争奪武舉之時，他以三招之差，惜敗男裝打扮的壽甯公主之手，這一年間，他勤奮苦練，實力已有很大的提升，自認爲勝負已在五五之間。
锵！
他拔刀的速度很快，但壽甯比他更快。
他的刀拔到一半，眼前白影一閃，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冰涼的長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到這一幕，一個剛剛從地上坐起來的胖子，又順勢躺了下去。
九人之中，有數人都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後退半步。
“我……，我輸了。”那年輕人偏過頭，難以置信的望着脖子上的長劍，艱難的開口道。
百官亦是一陣愕然。
看這陣勢，這些好不容易通過文試的人，或許根本就過不去壽甯公主武試這一關。
鄭家這位小輩，已經算是難得一見的文武全才了，像他這樣的人，總不至于在文武兩方面都能做到極緻……
而他，已經是這十人中，極爲出色的翹楚了。
壽甯收回長劍，幹脆将劍丢在地上，說道：“下一個。”
那禮部官員回過神來之後，立刻道：“下一位，彭二。”
沒有人回應。
一名宦官走過去看了看，說道：“彭二暈過去了。”
暈過去的人，自然不能和公主比試，便當做棄權處理，那禮部官員将彭二的名字劃去，說道：“下一位……”
“我棄權……”一名年輕人慌忙道：“在下不是公主殿下的對手，我棄權……”
在場衆人，有不少人接連搖頭。
不是對手便不是對手，但如果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則未免有些太過膽怯。
這一次，可不止是爲壽甯公主選驸馬，朝中官員，也要看看這些人之中，有沒有德才兼備之人，日後也好提攜一番……
顯然，這年輕人棄權的行爲，已經讓那些看中他的人心有失望。
上方，看着那幾人紛紛被壽甯淘汰，隻餘下兩人的時候，太後搖了搖頭，說道：“這孩子……，當初便應該先武試，再文試，她和明珠習武這麽多年，這些年輕的小輩，又哪能是她的對手？”
在她身旁，燕妃微微一笑，說道：“這卻也不一定……”
看着那幾人接連被壽甯公主用雷霆手段淘汰，那禮部官員站在大殿上，面露無奈，說道：“下一位，木子。”
李易不是最後一位，他不知道上場的名單是怎麽排的，他身後還有一人。
壽甯想了想，走到那禮部官員身邊，指了指那最後一人，說道：“我先和他比。”
那禮部官員怔了怔，“殿下，這……”
“不行是吧，不行我就不比了……”
“行，行……”這禮部官員哪裏敢說不行，換一下比試順序有什麽難，殿下要是在這個時候不比了，對于禮部來說，就是重大的失誤，他事後不被尚書大人剝了皮才怪……
他又看了看名單，說道：“下一位，龍濤。”
朝臣們不知道公主殿下和禮部那官員說了什麽，對于忽然調換比試順序，隻是有些奇怪，并未放在心上。
最後上來的年輕男子是一位文弱書生，看着壽甯，聲音顫抖的說道：“還，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我不打你！”壽甯想了想，說道：“要不，你棄權吧……”
年輕男子臉上的表情變得鄭重，說道：“大丈夫當迎難而上，豈會知難而退，即便不是殿下的對手，龍某也要試上一試。”
周圍有些人的眼前微微一亮。
“倒是有些膽氣……”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不錯……”
“雖敗猶榮，比之前那幾個，不知道強了多少……”
……
壽甯看着他，點了點頭，将比試完第一場就放下的長劍重新拿起來，說道：“那你出手吧，爲了尊重你，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年輕男子想到剛才出局那些人的下場，再看看她拿起的劍，心頭一顫。
下一刻，他臉上就露出堅毅之色，大步的迎了上去。
便是失敗又如何，因畏懼而退縮，比失敗更讓人羞愧！
噗通！
他忽然腳下一崴，栽倒在地。
他抱着腳踝，額頭冷汗直冒，“腳，腳崴了……”
九号選手因爲不慎崴腳被擡下去接受治療了，被擡下去的時候，他還一臉的失望，一副如果不是崴腳，我是絕對不會退縮的樣子。
至此，十人之中，隻餘下那位叫做木子的一人。
當然，這不代表着他就是驸馬，若是他和前面那些人一樣，沒有通過壽甯公主這一關，和前面那些人的下場沒有任何區别。
已經被淘汰的那幾人，目光也不由的望向他。
隻要他輸了，他們就還有機會。
那禮部官員清了清嗓子，說道：“下一位，木子。”
李易上前幾步，站在殿中，目光望向對面的女子。
壽甯也在看着他，表情有些失神，怔怔的站在原地。
她就這麽看着。
良久，那禮部官員走到壽甯身邊，清了清嗓子，小聲道：“公主，比試已經開始了……”
壽甯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他手握長劍，大步向殿中走去。
她的腳下忽然一崴，身體晃了晃，手中的長劍也被她丢在了地上。
“腳崴了……”她穩住身形，一瘸一拐的走到李易身邊，擡起頭，眼中有水霧彌漫，說道：“我認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