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人當皇帝這種事情,從心底上來講,李易其實是不願意做的。
這是武國先帝臨終前任命的托孤大臣,前任丞相老王頭,通過景國長公主主政的事迹,又好巧不巧的在蜀州遇到了最不像皇帝的景國皇帝, 受到了精神上和肉體上的雙重打擊之後,經過了一番頭腦風暴,才想出來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驚天地泣鬼神的點子……
李易可以對天發誓,這個過程,他沒有任何參與。
更巧的是,要推翻武國暴政,建立新政權,解放武國貧苦百姓的,是楊柳青。
楊柳青是誰,柳二小姐的徒弟,唯一的徒弟,親的。
柳二小姐是誰,柳如意,他的小姨子,唯一的小姨子,親的。
他和如意是一輩,那麽楊柳青就是他的師侄,唯一的師侄,也是親的。
他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親師侄就這麽去送死,讓如意每每想到她的徒弟都陷入痛苦和悲傷中嗎?
顯然不能……
更何況,壽甯可是崴了腳啊,這個仇不能不報……
李易決定一會兒回房就把他壓箱底的那份計劃書拿出來, 再參考參考。
那原本是爲明珠量身定制的, 可惜因爲種種原因,隻能将它永久擱置,李易還以爲這輩子再也用不到它了, 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能派上用場……
明珠和楊柳青最終目标雖然一樣, 但是她們起點不同,境況不同,要走的路也截然不同,一個是溫和取代,一個是暴力革命,不過有些地方是共通的,可惜明珠這次沒有過來,要不然還能讓她和楊柳青交流交流心得,畢竟她可是前輩……
說到明珠,還真有些想她了,不知道她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經常喝湯,也不知道她想不想他,想不想他的蛋炒飯……
李易歎了口氣,其實應該回京都看看的,可李慕才幾個月,受不了長途奔波,更何況,他手頭上,馬上就要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清閑了這麽久,還真有些手癢,胸中涼了許久的血液,好像又有了變熱的傾向……
該從哪個方面先開始呢……
李易陷入沉思的時候,一道身影從他面前走過。
他擡起頭,思忖了一瞬,招手道:“許正,你過來一下……”
……
李軒很遺憾,他是真的想要看看楊柳青是怎麽造反的,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想親自參與,打響革命起義的第一槍,第一炮。
可是他們停留在蜀州已經幾個月了,從他離京到現在,更是已經有半年以上的時間。
從來就沒有像他這樣的皇帝,諸多朝臣,對此已經表示出了強烈的不滿,京都也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不穩,更何況,他也不可能抛棄老婆孩子一直在外面浪……
他們要回去了。
李易背着壽甯走在街上,她的腳還沒有完全好,拄着拐杖也不方便,所以這段時間,李易就是她的雙腿。
蜀州現在應該已經成爲了景國甚至是周邊諸國範圍内最大的商品交易場,在一個小小的永縣,就可以買到各國各州的特産,明天他們就要走了,李易今天特意帶她出來采購。
僅僅是後面跟着拿東西的侍衛,就有數十名之多。
白素跟在他的身邊,她是壽甯的貼身保镖,這些天和她形影不離,自然也和李易形影不離。
好在他們之間的仇怨和過節,已經随着那一紙秘方而煙消雲散,這位白姑娘對他的态度好了許多,偶爾還會對他笑上一笑,讓李易有些受寵若驚。
他心中甚至覺得,白素之前那種和其他女子不同的取向,可能就是因爲在某些方面太過自卑,所以才産生了一種逆反的心理。
因爲基礎太過薄弱,所在在短時間之内,就能有顯著的成效,這直接導緻她信心大漲,或許能扭轉這種心理也說不定。
從心底來說,他還是蠻希望白素做一個正常的女人的,做女人挺好,挺點也好。
壽甯今天有些沉默寡言,趴在他的背上不說話,和以往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截然不同,一言不發,像是有什麽心事。
每當她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李易總是想盡辦法讓她高興,但今天不同,她能以近乎自殘的方式在這裏多留一個月,兩個月,卻也不可能再多了。
一位婦人牽着孩子從他們身旁走過,約莫有四五歲的幼童看着街邊擺着的一排排糖人,扯了扯婦人的袖子,問道:“娘,這些是什麽……”
婦人回頭看了看,笑道:“這是糖人……”
孩童眼巴巴的望着那些動物形象的糖人,喉嚨動了動,又問道:“這些糖人能吃嗎?”
那婦人笑了笑,走上前問吹糖人的老者道:“老人家,這糖人能吃嗎?”
見娘親走到小攤前面,那孩童臉上露出高興之色,眼中也仿佛是在閃着光……
吹糖人的老者見來了客人,立刻點頭道:“能的,夫人要幾個,一個隻要兩文錢……”
婦人回頭摸了摸孩童的腦袋,說道:“聽到了嗎,爺爺說能……”
說罷就牽着孩子,消失在了茫茫人流。
趴在李易背上的壽甯終于笑了起來。
“哈哈,先生你看到沒有,那小孩子走的時候都快哭了……”
她雙手環着李易的脖子,說道:“先生,我想吃糖人了……”
她還記得兩年前先生走的前一天,也給她買了很多很多的糖人,後來她就沒有再吃過,再後來,京都那位賣糖人的老爺爺去世了,這是從那以後,她第一次見到糖人。
李易走過去的時候,那老者從椅子上起來,問道:“客官,要糖人嗎,要吹的還是畫的,吹的五文,畫的兩文……”
李易想了想,問道:“我能自己吹一個嗎?”
壽甯她們以前吃的糖人,全都是畫的,這種一般用來吃,吹糖人的難度更高,但造型卻是立體的,更具美感……
老者笑了笑,說道:“客官,您可别小瞧了這小小的糖人,就是這最簡單的形狀,也不是尋常人能吹的出來的,沒有經過幾年十幾年的練習,可吹不好呦……”
李易笑笑不說話,他的圖書館雖然沒有什麽存在感,但關鍵時刻,可從來沒有掉過鏈子。
想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橢圓雙曲線,後曉雜交生物圈,上天放的了衛星,下海修的了潛艇,區區一個吹糖人,還能難得住他不成?
雖然沒有哪本書教他如何吹糖人,但這歸根結底都是藝術,和書法繪畫一樣,殊途同歸,再多一個肢體和氣息的控制,他堂堂隐形天榜高手,會做不好這些?
在那老者不信的眼神中,他洗了手,拿出一小塊糖稀,熟練的拉出一個糖棒,這時,那老者的眼神已經有些意外了,壽甯的眼中也出現了亮光。
他一邊吹氣,一邊用手捏着糖人,不一會兒,一個簡單的人物造型就出現在他手中。
那老者眼中的意外已經變成了震驚,這吹人物和吹動物,難度可是天壤之别,若非浸淫此道數十年,絕不可能如此熟練,這年輕人就算是打娘胎裏就開始練習,也不可能……
“這,這……”他看着年輕人快速變換的手勢,身體忽的一震,猛地看向他背着的女孩子,失聲道:“這,這不得了,不得了了啊……”
雖然這隻是一個糖人,但從這糖人的身形,發型,和略顯模糊的眉眼,都能一眼看出來,他吹的,就是背後那個女孩子……
震驚之餘,老者的心裏忽然升起了幾分警惕,要是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厲害,他的飯碗可就要被砸了……
“先生……”壽甯摟緊了李易的脖子,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咳,輕點,輕點,喘不過氣了……”李易将那糖人粘在一根竹簽上,遞給她,說道:“送給你了。”
一旁的白素看了看滿臉幸福和滿足的女孩子,再看了看李易,終于明白了王府爲什麽會有那麽多女主人了……
不知道他用這等手法,騙了多少女子,像這等還未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最吃這一套了……
就連她最崇拜的盟主,都被他用不知道什麽方法騙了去。
還有如儀前輩,如儀前輩可是宗師啊,他連宗師都能騙到,她以後一定要小心一點。
“禽獸!”她又看了看他背上那位美目流盼的少女,以及她手中惟妙惟肖的糖人,心中暗啐一聲:“有本事給她也吹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