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啊!”
那女子跪在刑部門前,聲音悲凄至極,便像是心中有着天大的冤情無處哭訴一般,引得過往的行人紛紛側目。
最近這些時日,民間上訴之風盛行, 不僅僅是各下轄縣的衙門,京兆府衙,禦史台,刑部衙門,甚至于戶部禮部工部……,隻要是個衙門都不能免俗, 畢竟衙門有限,百姓衆多, 不可能全都聚在一起,算上京都所有官衙,也不夠分的。
這種情況,已經極大的阻礙了官府的正常運行。
因此,長公主很快就根據民情,結合京都的實際情況,下了一道旨意。
但凡借機起哄,故意鬧事,圍堵官衙的人,嚴懲不貸,以儆效尤,倘若真的有什麽冤屈,也應當有序上訴,相關衙門會根據案情的緊急程度, 嚴重程度, 逐一處理, 做到有冤必審,有案必反,嚴守律法底線,還百姓一個朗朗青天。
長公主此令一下,民間鬧的轟轟烈烈的反腐反貪事件暫時緩解,但卻并不是消失,而是從無序變成了有序,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京都的各個衙門。
在這個節骨眼上,便是平日裏在京都橫行無忌的纨绔們,也被家裏死死的約束着,生怕鬧出什麽事情來,成爲所有人眼中的靶子。
哪怕隻是一點點小事,也會被無限的放大,放大到他們的家族也承受不起的地步。
刑部平日裏處理的,都是重案要案,除非陛下指定,刑部大堂一般不開,更是不允許在刑部門口随便鳴冤,但這段時間不同,各個縣級衙門都快要忙瘋了,刑部自然也不能閑着。
早有差役從裏面出來,親切的将那女子從地上扶起來,和善的詢問她所受何冤,可有狀紙,若是沒有,可先由刑部的狀師免費寫上一份,不收錢的……
從始至終,他們的臉上也沒有多少不耐之色,街面上那麽多人都在看着呢,一個地方處理不好,刑部的名聲可就毀了,現在是特殊時期,這種時候出了差錯,尚書大人不扒了他們的皮才怪。
很快的,女子便被刑部差役攙扶着走了進去。
街上圍觀的民衆中,有人搖頭道:“要說這對待百姓的态度,還是刑部的官差最好,哪像京兆尹府,前一陣子,聽說有人在衙門口申冤,府衙的人不管不顧,還以擾亂衙門辦案爲由,将人關了起來,這和刑部比起來,高下立判啊……”
“可不是嗎!”話音剛落,便有人附和道:“不巧,當時我也在場,那姑娘據說是死了妹妹,這可是人命案子啊,京兆府衙那幫人,也實在是太草率了……”
“我可是聽說,那姑娘被抓了好幾次,京兆府衙這是在擔心什麽呢……”又有人插嘴道:“剛才進去的,好像就是那位姑娘啊,她這次怎麽跑到刑部來了?”
“竟有此事?”有人臉上露出憤怒之色,快步的向刑部大門口走去,“若真是如此,這樁案子,我也說不得要看看了!”
“我也去!”
“同去,同去!”
……
刑部衙門口,群情激奮的衆人被衙差攔住。
不過,也并未攔住多久,驗明了他們的身份之後,有專門的人将他們引進去。
本着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刑部審案的時候,是允許有百姓在外面旁聽的,刑部對外号稱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對于部分案件,辦案過程完全透明化,赢得了不少民心。
當然,爲了不擾亂辦案秩序,還是将旁聽人數限制在五十人以内,不過,雖然大多人無法親眼看到,但案情的種種細節,卻會通過這五十人之口,傳達出去,能夠在短時間之内,傳遍整個京都。
公堂之上,刑部侍郎劉一手拍了拍驚堂木,問道:“堂下何人,家住何處,有何冤屈,慢慢訴來。”
那女子站在堂上,聲音柔柔的說道:“禀大人,小女子姓林名琴,家住京城城門邊,家中小妹年十六,閨名喚作林雙雙,本是妙音閣樂師,元月十五上元夜……”
……
“今日升堂的,是劉青天啊……”
“這姑娘這次真是幸運,但凡劉青天經手的案子,又有哪一個破不了?”
“不一定啊,這件案子,可是很有可能連京兆尹府都會牽扯進去,不過,我還是相信劉青天……”
刑部侍郎劉一手,這幾年間,經他手的案子不計其數,無論是隐藏的多麽深的案犯,在他眼中也無所遁形,因爲他常爲民伸冤,平凡冤案,深得京都百姓愛戴,人送外号“劉青天”。
青天既有“青天大老爺”之意,也和戲文中虛構的鐵面無私懲惡除奸的“包青天”形象重合,這是京都百姓對于他最高的贊譽了。
大堂之内,那女子陳訴冤情的時候,堂外已經有人明白過來了。
“原來這女子,就是雙雙姑娘的姐姐……”
“雙雙姑娘琴藝無雙,可惜芳華早逝,那一曲《百鳥朝鳳》,以後再也聽不到了,可惜,可惜……”
“京兆府衙不是說,那是一名朝廷欽犯所爲嗎?”
“狗屁的京兆衙門!”一名一直在關注着堂内情形的人氣的胸膛起伏,怒道:“你們聽,這位姑娘當初隻不過是想要看看雙雙姑娘的遺體,就被京兆府衙找理由抓起來了,後來又用了幾個理由,将她在牢裏關了近乎半年……”
“這其中要是沒有什麽貓膩,打死你們我都不信!”
此時,随着堂内女子的講述,案情也逐漸明晰。
據京兆府衙給出的解釋,上元之夜,有一名朝廷欽犯潛藏在妙音閣中,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死了雙雙姑娘之後,欲加害褚家公子無果,跳窗而逃,直到現在,雖然海捕文書已經張貼的到處都是,但犯人還沒有被捉拿歸案。
如果沒有站在堂中的這位姑娘,這件案子或許會随着時間的流逝,不了了之,被人們遺忘,但她的遭遇,京兆尹府的作爲,卻爲此案平添了許多疑點……
雙雙姑娘到底是怎麽死的,那名欽犯又是如何躲過官府的重重追捕,連一點兒痕迹都沒有留下,京兆府衙在此案中,又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整件案子,一下子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都說窦娥冤,這位姑娘的妹妹死的不明不白,去官府申冤,又遭了半年的牢獄之災,天大的冤情無處申訴,又何嘗不冤?
此案一經爆出,便迅速引起了京都民衆的關注,也讓刑部衙門無比的重視。
妙音閣的相關人證,已經被帶到刑部衙門,重重保護,刑部也已上書,要求調出京兆衙門關于此案的所有的卷宗,重查此案,還死者一個清白,也給關注此案的民衆一個交代。
在這種情形下,《窦娥冤》仍然在京都的各個勾欄中上演,每天舉行的義演更是不計其數……
某處勾欄裏面,老方看了看李易,有些心疼的說道:“姑爺,這舞台,這場面,這效果,這麽多冰,就隻有這麽一點兒票錢,還義演這麽多場,這一次,我們虧大了……”
李易搖了搖頭,看着他,語重心長的說道:“眼睛裏面不要總是想着錢,也要想着爲社會做點貢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