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那番話的确對衛梧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不過對衛梧來說,修爲不算什麽大問題, 别的修士都追求“破境飛升”, 衛梧卻隻想風光地玩一把,然後趕緊投胎回到有網絡有美食的精彩世界——大概有人不理解, 試想一下, 如果你憑空多了千年壽命, 過的卻還是“學習學習再學習”的生活, 你煩不煩?飛升的目标太遙遠,這種天天修煉的日子簡直看不到頭。
“修爲止步”沒能阻止衛梧對大幻術的向往, 但衛梧并沒有冒失地找晉升表态——這個世界實力爲重, 結合自己遠大的人生目标來看, 現在修煉大幻術也不太現實, 至少要等結内丹之後才能考慮。
心中有了計較,衛梧索性将此事暫且丢開,用心修劍術。
千門會就暴露了她過分依賴幻術的弱點, 修爲與主攻術不上去,輔助攻擊術再強也枉然,所以幻姑雖然享有盛名, 卻始終算不上修真界頂尖人物,大害蟲還是她師兄秦曲。
一個多月後,甄衛竹的臉果然恢複了。
江西特地設宴慶祝,請了張行、趙能文、趙能武和幾個關系好的高級弟子, 衛梧和小白自是不能缺席,原以爲南宮屏與甄衛莎不會參加,想不到兩人居然都來了。
小白不喜歡熱鬧,坐一會兒就走了。張行是張掌門身邊的弟子,在衆人中年齡最大,辦事穩妥,也很會調節氣氛,衆人都玩得很高興,隻有南宮屏和甄衛莎兩人遠遠地坐着,很少開口說話。
趙能武跟衛梧猜拳喝了不少酒,回頭打趣江西:“江師弟,什麽時候跟小竹一起請大家喝酒啊?”
衆人都起哄。
江西莞爾,看甄衛竹。甄衛竹經常跟着衛梧混,臉皮厚了不少,岔開話題:“江師兄打算閉關兩年,沖擊外丹境,希望能順利晉升。”
衆人聞言都關心起來:“什麽時候閉關?”
江西道:“明日。”
“這麽急?”衛梧吃驚,看甄衛竹。
甄衛竹點頭道:“不止江師兄,我也要閉關修煉,南宮師兄和衛莎姐也是呢。”
南宮屏與甄衛莎果然沒反駁。
席上氣氛登時冷下來。
半晌,趙能文道:“我也正有此意,索性一起吧。”
衛梧覺得不對勁:“别告訴我,你們都要閉關。”
張行歎道:“威武你都結了外丹,我們總不能落後太多,況且桐山派這麽大,靠你一個人是不夠的,掌門說了,咱們不能拖後腿,要不是我手頭事多,也會去。”
原來自己成了振興桐山派的希望。衛梧頓覺壓力山大,趁衆人拼酒時,私下拉過甄衛竹問:“你不是喜歡做生意嗎?”
臉上疤痕消失,甄衛竹整個人開朗許多:“做生意是有趣,但那晚陳氏逼上門,危在旦夕,我才覺得修爲重要,要不是姐你厲害,我們說不定早被人害死了,有多少錢也保不住,我如今想通了,身爲修者,道途最要緊,這些都是俗事而已。”
小妹有這覺悟,以後自己離開,她應該能活得不錯。衛梧笑了笑,不放心地問:“你真想過天天修煉的日子?”
“修煉有什麽,比咱們在家裏過的日子好多了,”甄衛竹湊到她耳邊,悄聲道,“姐,我厲害了,将來或許能幫上你啊。”
衛梧嫌棄地推開她:“别,我是不會感動的。”
甄衛竹笑嘻嘻地跑過去找江西了。
酒宴染上分别的味道,氣氛着實冷了一會兒,不過大家找到人生目标,幹勁上來,很快就重燃激情,考慮到江西次日入關,衆人也沒鬧多久,不到子時就識相地告辭,好讓他和甄衛竹抓緊機會說說情話。
“姐隻能幫你到這兒,自己努力了。”衛梧拍拍甄衛竹的肩,朝門外走。
張行見她身形不穩,連忙過去扶住:“威武你喝了不少,要不要送你回去?”
衛梧結外丹之後,待遇提高,跟南宮屏一樣有獨立的院子,她拒絕了張行的好意:“不用,我能行。”
衆人考慮到這貨實力強悍無人敢動,加上外丹護體,身體倍兒棒,在地上睡一晚也不會着涼,便依了她,各自散去
.
小徑蟲鳴,頭頂梧桐枝遮了半片天空,空隙中恰好露出一片橢圓形的月亮,活像個金瓜。
衛梧拎着壺酒,搖搖晃晃地走了段路,冷不防被什麽東西絆住腳,一個踉跄撲倒,她索性不起來了,就地翻個身,倚在路邊的大石頭上,仰臉看月亮。
半晌,她舉起酒壺,喝了口酒。
“威武?”磁性的聲音很熟悉,略帶着點意外。
一片黑影将她整個人籠罩住,來人身形高大,背着光,看不清臉容,隻見地上的袍角閃着點點銀光。
頭腦昏沉,衛梧眯眼瞧了瞧,不耐煩地揮手:“别擋月亮。”
晉升果然讓開了些,矮下身來:“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酒?”
衛梧反駁:“誰說一個人,那麽多人陪我喝的。”
“人呢?”
“都閉關去了。”
晉升皺眉,語氣不太好:“他們就把你丢在這兒?你那兩個妹妹呢?”
衛梧沒有回答,望着月亮呆了半晌,突然詩興大發:“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2B青年突然變文藝青年,晉升被驚到了,半晌才問:“你……喝醉了?”
衛梧嗤道:“怎麽可能?”
醉鬼通常都說自己沒醉,晉升顯然很有經驗:“起來,回去睡。”
“睡什麽,看月亮。”
“看不出來你還會賞月。”
“太小看我了吧,我本來是文藝青年,”衛梧斜睨他,突然直起身問,“你說,如果所處的時空不一樣,看到的月亮是不是同一個?”
沒等晉升回答,她又倒回石頭上:“算了,你不懂。總之我就是忍不住懷念一下,當初覺得自己挺多餘的,不想看人臉色,就一個人跑到外面闖,大城市也不好混,說來就是一把辛酸淚,很多時候都累得不行,看着月亮就睡着了。”
晉升沉默了下,問:“你幾時出去闖的?”
衛梧道:“你不懂。”
……
關于甄衛梧的過去,晉升自然是調查清楚了的,此女入桐山派之前的人生經曆可謂簡單至極,她是妾室所生,自幼喪母,性格溫順,在家裏屬于人人可欺負的類型,誰知一到桐山就性情大變,入門時那句“被一群高手整死”的豪言壯語,至今仍在流傳。
難不成是物極必反,爆發了?
晉升試探:“你去過哪個大城市?”
“其實他們對我挺不錯了,”衛梧答非所問,頗爲感慨,“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以前讀那句‘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現在總算親身體會了,看不到人,看着同一個月亮,就覺得好像離得近了一點,希望他們能好好的。”
晉升順着她“嗯”了聲。
依照此女個性,“他們”顯然不是指甄家人。
“又不是親生的,他們還能把我養大,态度差點就差點吧,你說我糾結這麽多年,真沒什麽意思,”衛梧歎了口氣,誠懇地問,“我是不是太缺愛啊?”
缺愛?晉升搖頭,握住她的手想要拉她起來:“好了,你已經很厲害,還能照顧兩個妹妹,也不錯了,将來一定會更好的。”
衛梧揮開他:“好個屁,我就是不甘心!”
晉升咳嗽了聲:“怎麽不甘心了?”
“你說我悲催不悲催啊!”衛梧悲從中來,捶地,嚎啕大哭,“我成天累成狗,好不容易混到有房了,正打算買車呢……一下子什麽都沒了,我都沒來得及享受生活!”
見她突然耍起酒瘋,晉升不由得失笑:“就這樣?”
衛梧猶自抽抽噎噎:“還有啊,男朋友劈腿就算了,那女的當着那麽多人拿酒潑我,新聞肯定還說我是失戀自殺,我冤不冤啊!我犯得着爲那對賤人自殺嗎!我特麽就想給她潑回去!”
聽到這裏總算發現問題,晉升色變,立刻設了個結界,直接将她從地上拎起來,沉聲問:“你是奪舍來的?”
一陣頭暈,衛梧揉着額頭想了想:“差不多吧。”
奪舍之術通常是魔修才會用,被發現就嚴重了。晉升扳住她的肩,警告:“此事不可外洩,否則會引來麻煩。”
“我怕麻煩?”衛梧低哼,“可惜就算我現在死了,也是投胎,總之回不去了,你說,我死還是不死呢?”
晉升皺眉道:“胡說什麽,既來之則安之,不可糊塗。”
衛梧摸摸下巴:“其實讓他們弄死也好,我去地府要補償,投胎當個富二代,下輩子住豪宅開名車……”
跟喝醉的人講不了道理。晉升看着她嘀咕許久,終于歎了口氣,溫聲哄她:“豪宅容易,車也容易,你想要什麽車?”
“你送我?”
“送你。”
衛梧馬上道:“那隻要是貴的都可以。”
……
晉升眯着眼睛不說話。
衛梧拉他的發巾:“這個也給我吧,安慰下心靈。”
“好好好,給你。”晉升到底是妥協了,解下發巾給她。
衛梧抱住發巾,又去摳他的戒指。
晉升拒絕:“你是火格命,這個用處不大。”
衛梧道:“可以賣錢。”
“醉了還記得錢,”晉升也是好笑,“這些都是稀世珍品,你竟想拿去賣?罷了,要多少錢,我給你。”
衛梧道:“幾百萬,幾千萬都行。”
晉升拎住她的耳朵:“真敢開口,你當我是什麽?”
衛梧道:“人傻錢多。”
……
俊臉上笑意徹底消失,晉升淡定地道:“再說一遍。”
興奮過度,衛梧扶着額頭,神情恍惚:“腦子好像有點不清楚,我說了什麽……想不到晉大修你是個好人,這麽溫柔善良。”
晉升沉默片刻,開口:“你認得我?”
衛梧也沉默片刻,放下手:“那當然,我又沒喝醉。”
晉升盯着她。
衛梧将發巾揣進懷裏收好:“我說過我沒醉,是你自己不信。”
“沒醉怎麽坐地上?”
“我就是喝多了,頭有點暈。”
“那你哭什麽?”
“我怎麽不能哭?”衛梧感到驚異,用袖子擦擦眼睛,“再強悍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吧,我上輩子那麽悲催,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哭。”
晉升二話不說,拎起她遁到院子裏,将她拖進房間丢到床上。
衛梧動彈不得,問關鍵:“錢呢?車呢?”
晉升從她懷裏取回發巾,慢吞吞地道:“我錢多,但人不傻。”
說完,他轉身消失。
恢複自由,衛梧也沒怎麽生氣,雙手枕着頭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發笑,心裏倒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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