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師也這麽覺得。張掌門一不小心差點說出真話,連忙打住,闆起臉:“雲公子親口答應的,難道還有假?”
是你逼的吧。衛梧開始同情白雲賦。
張掌門摸着胡子歎氣,壓低聲音,跟好徒弟推心置腹地道:“那邊盯着《太虛真氣篇》,爲師覺得沒那麽簡單,白家内部恐怕是出了大事,眼下所有人都盯着我們桐山派……”說到這裏突然醒悟,他打住話題,頹然擺手,“罷了,跟你說這些有什麽用,唉。”
衛梧立即道:“弟子願意爲師父分憂。”
張掌門點點頭,重重地捶了兩下扶手,眼底現冷光:“陳氏想拿桐山派當傻子,往白氏嘴裏送,他們是打錯了算盤。”
桐山派的戰火應該燒不起來了。衛梧徹底放心:“師父打算應了白家?”
張掌門低哼:“白氏想讓桐山派乖乖地獻上心法,也沒那麽容易,爲師想送個人過去。”
“你老人家肯定不會吃虧,”衛梧湊上前賊笑,“怎麽,要我過去坑他們?”
“坑什麽坑!”張掌門渾身氣勢立刻破功,頭疼無比,“爲師讓你嫁過去,自是爲你考慮。白家乃第一世家,不說别的好處,就說修煉資源,十幾二十個内丹大修助你沖關,你能失敗才怪!還有家族藥師煉出的那些珍品丹藥,不然孟家沈家爲何趕着攀附他們?你當隻是白家稀罕他們那點勢力?”
想起晉升給的那杯“飲料”,衛梧深爲贊同,開始向往:“原來白家福利這麽好,那是挺劃算的。”
“你進去後,桐山派就是你的娘家,大世家最看中虛名,他們既做下許諾,就不會虧待于你,隻要你在白家站住腳……”張掌門冷笑了聲,“憑你的資質,遲早會晉升丹神境,那時你的地位就與白止相同,半個白家握在你手裏,若是再生個兒子,哼哼……”
“哼哼”兩聲,此中自有無限意。
衛梧震驚。
卧槽,看不出來師父你這麽有野心!到丹神境至少要幾百上千年,你老人家還真能等。
衛梧摸摸下巴,爲難:“我覺得吧,這事兒不太合适。”
“有什麽不合适?”張掌門不悅。
“主要是争寵問題,”衛梧解釋,“俗話說,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白雲賦娶的又不止我一個。”
張掌門認爲這不是問題:“他是世家子,多娶幾個也正常。平妻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可見他對你很滿意,你是妻不是妾,白家無正妻,隻要你先結内丹,再生個兒子,誰也威脅不到你的地位。”
可憐白同學被理所當然地當成種馬了,難怪敢在未婚妻面前勾搭自己。衛梧斟酌:“我還是覺得吧,這事兒不合适。”
“又怎麽了?”
“我怎麽比得過那些世家小姐?”
頭一次見到她謙虛,張掌門略感驚奇,幫忙打氣:“誰說的,你天賦超群……”才說一句就卡住,張掌門還真想不出别的優點了,于是含糊地道,“總之,你也不比她們差,千萬不可妄自菲薄!”
衛梧很憂郁:“你老不知道女人的手段,白雲賦又狠又黑,萬一被哪個妖豔賤貨迷住,要寵妾滅妻,徒弟我就慘了,那些女的背後都有大勢力支持,我們桐山派鬥得過嗎?”
“怕什麽,你是火格命,白家重視你還來不及,”張掌門停了停,慢悠悠地道,“爲師到時候會請晉大修做見證……”
晉升?衛梧醒悟過來:“難怪你老人家會選我,我有晉大神撐腰!”
張掌門說得口幹舌燥,見她領會,這才滿意地端起茶杯喝茶。
晉升絕不會讓唯一的火格命死在宅鬥大道上。衛梧想通之後馬上保證:“師父放心,等我進了白家,一定弄好東西回來孝敬你。”
就等你這句話!張掌門欣慰地道:“不枉爲師看重你,你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衛梧猶自展望前景,滿面春風,一腳踏上凳子,神踩飛羊地揮拳:“我天賦超群,我背靠大神,我怕誰啊我!那些女的有本事搶男人,直接抓來關小黑屋,抽鞭子剁指頭,紮幾百針做個人皮刺繡,嘿嘿嘿……”
賤笑聲裏,張掌門手一抖,差點摔了茶杯。
“不如直接把她們幹掉,一勞永逸?”衛梧沉浸在意淫裏,在房間裏轉來轉去,表情猙獰,“白雲賦要是敢有意見,敢出去偷腥,我結了内丹生完兒子就剁了他!鬧大了,搞不好還能看晉升跟白止打一場,丹神境大修打起來多帶勁,最好讓晉升幹掉白止,到時候白家就是我做主了,哈哈哈哈,師父你說呢?”
張掌門怔怔地看着她,喃喃地道:“我覺得,你确實不太合适……”
衛梧拍胸脯:“我覺得完全沒問題。”
張掌門擱開茶杯,有氣無力地揮手:“爲師還是再考慮一下,你先下去吧。”
衛梧瞅準機會問:“師父,我快要嫁了,給二十萬當嫁妝怎麽樣?”
“嫁個屁!”張掌門終于不顧身份地暴喝,“給老子滾出去!”
錢沒要成,衛梧隻好滾出門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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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日,張掌門再未提起此事。逐月舟很快到了東海附近,晉升聲稱要順便去海市買點東西,桐山派本來就是蹭車的,張掌門自然沒意見,底下弟子們聽到有機會逛街都很高興。正好孟省也接到消息,孟氏在海市的店鋪裏恰好有一批百花露出售,這樣也不用送來送去麻煩了,衆人直接過去取就行。
海市飄在東海之上,很像傳說中的海市蜃樓。水面架起無數廊橋樓閣,路面不見石闆,鋪的都是清一色的海底萬年老木,這種木頭經久耐腐蝕,十分牢固,兩旁還有防護欄杆,堪稱海市一景,無數修士穿行其間,談笑自如。大大小小的店鋪是海市最重要的部分,高樓座座,擡頭能看到半空中相連的飛橋。
孟家财大氣粗,“孟氏藥閣”足足修了五層高,做牆壁的木闆都有一米厚,極爲氣派,門口進出的客人絡繹不絕。聽說小少主要來,兩位管事帶着夥計們站在外面迎接,孟省擺擺手表示無需多禮,帶着衆人走進大門。
管事先将衆人迎入上等客座,一名夥計送上好茶。
孟省直接問:“東西呢?”
“已經準備好了,請小少主稍等。”管事躬身回答,然後轉身吩咐了兩句,一名夥計很快就取來盒子,雙手奉上。
衛梧四人都圍過來看。
那黑漆木盒僅有巴掌大小,雕工精細,打開盒蓋看,盒底鋪着大紅色綢緞,中間嵌着一隻小小的羊脂玉瓶。
衛梧拿起玉瓶細瞧,懷疑:“就這點,質量怎麽樣啊?”
孟省掃了那管事一眼。
管事忙道:“諸位放心,老朽親自驗過,數這瓶品質最好。”
孟省這才笑道:“常聽家父稱贊王老的眼光,小竹妹妹,我們就要這個吧?”
甄衛竹抿嘴笑了下:“我不懂藥,小白你瞧瞧?”
小白聞言從衛梧手裏接過玉瓶,拔出塞子,一股濃郁的香氣立即飄出來,似桂花香,似臘梅香,難以形容,惹得衆人交口稱贊。
小白面無表情:“梅露太過,蘭露略稀,不算好。”
衆人都看管事。
管事愣了下,拱手歎道:“不錯,姑娘年紀輕輕竟有此等造詣,老朽佩服。”
“看到沒,我妹子是專家,”衛梧很是自豪,催促,“還不把最好的拿出來?”
孟省自覺丢臉,不悅地看管事。
管事苦笑,解釋道:“小少主親口吩咐的事,老朽敢不盡心?這瓶雖有小小缺陷,卻算得上品,姑娘說的那種珍品露太過稀罕,價值連城,别說我們店沒有,放眼海市,目前恐怕也是找不到的。”
價值連城?衛梧心肝顫了顫,連忙問小白:“上品和珍品,效果有區别?”
“做藥引沒區别,”小白誠實地回答,“上品夠了。”
衛梧松了口氣,怒:“沒區别你還挑什麽?”
“我喜歡珍品。”
這貨根本不在乎價格,直接往好的要。衛梧算是明白她的取向了:“就要這瓶,多少錢?”
孟省忙道:“不值什麽錢,送給……威武姐姐的。”
這小子挺聰明啊,知道拐着彎送禮。衛梧十分滿意:“既然你這麽有心,姐姐我就笑納了啊。”
“姐!”甄衛竹踩她一腳,“孟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但公是公私是私,沒有讓你虧本的道理,這瓶百花露我買了,掌櫃說個價吧。”
管事小心翼翼地看孟省:“大概……一萬?”
孟省嫌貴:“那是市價,這幾位是我的朋友,怎麽能一樣?我看五千就差不多。”
江西聞言笑起來:“上品百花露市價五萬三,中品兩萬九,孟兄這人情送得太大了。”
甄衛竹立即看孟省。
孟省俊臉一紅:“也不值多少,何必見外。”
“孟兄是爽快人,我和小竹不能占你便宜,”江西遞出五個靈錠和三枚中品羽币,“我買。”
殷勤沒獻成,反而讓對手表現了。孟省暗自惱怒,揚眉推開他的手:“江兄這話說的不對,威武姐姐是我未來的表嫂,她與小竹又是親姐妹,論起來,我與小竹妹妹更近一層。”
“咳咳!”衛梧不幸躺槍,重重地咳嗽。
——小子,咱們關系沒那麽好,我還想幹掉你二姐呢。
江西似乎沒聽出他的挑釁:“正因爲孟兄不是外人,才不好讓你吃虧,小竹你說呢?”
甄衛竹點頭。
江西完勝,笑道:“孟兄若是過意不去,看在你我同道切磋之誼,便宜些就罷了,五萬如何?”說完,他收回了三枚中品羽币。
誰跟你有友誼!孟省氣得咬牙,到底無言反駁,世家子争風吃醋也要保持風度,總不能直說“不賣你”。
管事瞧出端倪,知道自家少主心情不好,支吾着不敢接錢。
甄衛竹突然道:“市價五萬三,除去利潤,四萬應該就差不多了,請孟公子吃些虧。”她自己定下價格,轉向衛梧:“姐,我隻有兩萬多,借我些。”
江西反應過來,忙阻攔:“我替你買。”
“你留着,這次讓我自己來吧。”甄衛竹不着痕迹地瞪他一眼,從衛梧腰間取下儲物袋,數出錢遞給管事。
兩人都沒料到這個結果,孟省隻好讓管事收下,自我安慰美人誰也沒領情,臉色便好了許多。
江西倒是微微笑了,幫忙接過盒子。
“有便宜不占,不是好漢,”衛梧有些肉痛,“現在東西都齊了,該怎麽用,小白……咦,小白呢?”
衆人這才發現少了個人。
江西疑惑:“方才還在的,怎地轉眼就不見了。”
一個夥計上前道:“那位姑娘剛出門,小的不好阻攔。”
甄衛竹忙道:“海市這麽大,她可别走丢了,我們快找找。”
“我知道在哪裏,”衛梧擺手,朝門外走,“你們都回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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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很大,要找人很不容易,衛梧心裏有底,随便打聽了兩句,直接找到附近最有名的材料店,果然看見小白站在大門外發呆
不再被迫制毒,她已經不像初到桐山時那麽單薄,頭發也長了些,用白色發帶和簪子簡單地挽起來,加上一身樸素的道袍,整個人看着很有道姑的味道。
修真界最不缺材料,能賣上萬羽币的材料已經稀罕,她要二十萬,可見那兩種材料非比尋常,她要制作的藥肯定也很特殊。
此生道途無望,還能有别的追求,也是種幸運。
衛梧走過去:“别看了,看也不是你的,先回去跟姐掙錢,有錢了我們再來。”
小白突然道:“我會煉血心丹,一丸血心丹可以賣五百。”
“我沒錢給你補血!”衛梧冷笑,“要不你就回白家去。”
小白看她一眼,不說話了。
衛梧揪住她的臉拖着走:“你當初給我那些血心丹,我都賣了,錢差得不多,我會另外想辦法。”說完又嫌棄地道,“别成天想割肉賣血,姐沒養豬。”
小白“哦”了聲:“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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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安撫了小白,衛梧想到那二十萬就犯愁,回到逐月舟上,衆人都忙着研究怎麽給甄衛竹治臉,衛梧獨自爬上檐頭坐着,唉聲歎氣不止
白雲賦最近很少露面,據說是在房間裏練功參悟,今日他大概也覺得悶了,剛走出門,就看到十幾個衛梧在搔首弄姿,不停地沖他抛媚眼。
白雲賦不由得負起雙手:“這是做什麽?”
“猜一猜,哪個是我?”衛梧懶洋洋地道,“猜中有獎,猜錯罰款二十萬。”
白雲賦失笑:“我不能拒絕?”
好不容易才找到新的掙錢辦法,衛梧盡力刺激他消費:“别那麽小氣啊,你不是想娶我當老婆嘛,難道連老婆都分不清?”
白雲賦果然開始打量面前這群衛梧。
受大幻術刺激,衛梧冥思苦想好幾天,不是沒有收獲,雖然沒想出大幻術的竅門,但她在小幻術上的造詣越來越高,分出的每個幻影都極其逼真,表情動作協調,攜帶的生氣也都差不多,再結合傳音術讓聲音有遠近區别,幾乎能以假亂真,她找上白雲賦,就是想拿内丹大修做測試。
十幾個衛梧在賣弄風情,有的撩頭發,有的露大腿,有的抛媚眼,有的掩口笑……簡直熱鬧得不得了。
白雲賦掃了幾眼,伸手拎過身邊最近的一個:“抓到了。”
衛梧頓覺生無可戀,她實在想不出哪裏出了技術問題:“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個最不正常,”白雲賦含蓄地道,“這種事不适合你。”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