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也有雙眼睛，很近，正盯着她。
衛梧直起身，禮貌地叩門問候：“前輩好。”
“這樣很不好，”晉升隔着門，不客氣地道，“偷窺前輩很無禮，倘若我此刻在睡覺沐浴換衣裳，你待如何？”
“我也考慮過這種情況，”衛梧道，“我覺得，前輩你肯定很樂意讓我看的。”
晉升輕輕地笑了聲，從門縫處消失。
衛梧推開門進去，見他換了身黑底墨綠繡紋的寬袍，已經取下了發巾，去了眉心兩串鏈子和那顆紅靈晶石，用一根瑪瑙簪固定着高高的黑絨冠，看起來整個人十分俊朗，五官更加深邃，真不像往常那個妖豔賤貨。
老妖雖然一身2b氣質，但長相還是很能騙人的，不然也沒那麽多腦殘粉。衛梧順便點個贊博好感：“前輩真是風采無雙。”
“不是看我不順眼？”晉升奇怪。
衛梧無恥地道：“怎麽會，前輩是耐看型的，越看越有味道。”
晉升直接戳穿她：“若是帶你去無涯地走一趟，看起來會更有味道。”
衛梧分辯：“你誤會了，我怎麽可能是那種勢利的人。”
晉升道：“你連外丹境都不到，帶上你會很麻煩，除非給我個必須的理由。”
衛梧道：“白家對桐山派已經沒有耐心了。”
“那又如何？”晉升不爲所動。
衛梧湊過去：“萬一他們狗急跳牆連我一塊兒砍了怎麽辦？怎麽說，我也是前輩你的人，你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我死？”
晉升立即走開兩步，皺眉：“你什麽時候成了我的人？我可什麽都沒做過，你别賴上我。”
事到臨頭就撇清關系，也是個渣渣。衛梧伸手搭着渣渣的肩：“火格命千年難得一見，你别錯過機會。”
晉升道：“我可以再等千年。”
衛梧一點也不慌：“下一個不一定能活過二十歲，我是獨特的，無可替代的。”
“你的确是獨特的，”晉升難得承認了這點，側身在椅子上坐下來，“這些時日，我教了你不少。”
衛梧不領情：“爲利用而教，你那叫投資。”
“你看你說的，我像是那種人嗎，”晉升似笑非笑地瞅她，磁性的聲音裏少了些調侃，隐隐帶上了誘惑，“不如這樣，你拜入我門下吧，當我的徒弟，我就有理由給你更多好處。”
“不行，”衛梧拒絕，“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麽可以抛棄師門。”
晉升看着她的眼睛：“當真？”
衛梧回看他：“是。”
确定她是認真的，晉升有些意外：“看不出來你還有點骨氣。”
衛梧謙虛地笑：“主要是我覺得你這人不太可信，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找個不靠譜的爹，還要負責養老，我的未來多悲劇啊，我覺得找掌門那種精明識相的，麻煩少得多。”
……
晉升拍她的腦袋，直接将她按蹲下，眯眼：“我當爹不好？”
感受到冷意，衛梧趴在他大腿上叫：“不是，是我不好。”
“你不好？”
“我會坑爹。”
……
晉升畢竟修煉千年，臉厚也早就修煉出來，他彎了下嘴角，放開她：“無涯地那邊……”他沒有往下說，話鋒一轉，“放心，白家不會動你。”
“桐山派呢？”
“那要看張保平如何選擇了，”晉升淡聲道，“他是聰明人，你擔心什麽。”
“你真不想插手？”衛梧揉臉，努力勸說他，“陳家敢試探，肯定是做足準備找好了幫手，咱們不如幹一票大的。”
“咱們？”
“你，桐山派，陳家，”衛梧面不改色地道，“不說白家家業大，能分多少好處，隻要能除去白止，修真界就少了個丹神境大修，你少了個對手，以後橫着爬都可以，這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晉升沉默許久，歎氣：“你與白家公子的關系，說這話合适麽？”
“最毒婦人心，想幹掉老公的女人多了，何況隻是男朋友，”衛梧安慰他，“你放心，我不會有罪惡感的。”
“我已經收了白氏的好處，怎麽好翻臉？”晉升拒絕，“我這種身份的大修，不能不講信用。”
衛梧冷笑着諷刺：“難道你沒收陳家的好處？”
“這不矛盾，”晉升道，“白家送禮，是想請我用渡仙針去醫治一個人，而陳家送禮，是不想讓那人痊愈，希望我别插手。白家知道後又送來重禮，請我至少保持中立。不插手多容易，我就都答應了。”
……衛梧覺得很難控制表情：“你能不能更無恥一點？”
晉升果然刷新了底限：“看看，沒有我，哪來你們桐山派的事。”
原來白家在他這裏求救無門，才會找上桐山派，估計是從哪裏聽說了太虛真氣可以治病。衛梧想了想，問：“白家出事的到底是誰？”
晉升端起茶杯：“據說是白慕生。”
“據說啊……”衛梧也不站起來，索性就蹲在他腿邊，手指在地闆上畫圈，“一個白慕生沒那麽重要，出事的是白止吧，不過大家都這麽猜，反而不對勁。就算沒有白止，白家跟陳家實力差距也不算大，要救人，白家應該直接對桐山派出手，越快越好才對，可他們卻故作鎮定，拖到現在才威脅。”衛梧摸着下巴賤笑：“白家肯定有更大的秘密，有大問題！可惜，陳家膽子太小了！”
陳家暗中集結了不小的勢力，但他們明顯在顧慮，大世家之間的火并太危險，他們擔心是白家的陷阱，還要防着旁人坐收漁利，所以再有野心，誰也不願冒冒失失沖在前面，這才打起桐山派的主意。
“他們遲疑，給了白家時間，”衛梧肯定地道，“白家知道這事遲早瞞不過，所以快要狗急跳牆了，他們再不動手，隻會白白錯失機會。”
晉升轉動着手中的茶杯，靜靜地聽她說完這番話。
衛梧拍他的大腿：“大神，你怎麽看？”
“你的猜測而已，我什麽都沒說。”晉升莞爾，将茶杯放回去，看她的眼光有些不同。
衛梧锲而不舍地慫恿他：“你若插手，陳家肯定很歡迎，白家就滅定了。”
“你以爲白氏穩霸第一世家名号多年，隻是因爲劍術？”晉升搖頭，摸摸她的腦袋，“白氏經營上萬年，關系盤根錯節，不說依附他們的小門派有多少，就神羽孟氏、晶湖沈氏、囚難山安氏、南海宋氏，還有形意門，這些世家門派實力都不容小觑，且五大世家彼此聯姻，關系牢固，對付白氏等于同時對上五大世家，更别說陳氏那邊的勢力，還有那些等着看熱鬧、心思叵測的門派世家，這一戰足以改變修真界形勢，其中利害，豈是你能明白的。”
這麽多聯姻，白雲賦将來夠忙的。衛梧第一念頭是同情，随即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不由郁悶起來，酸酸地道：“修爲再高也怕菜刀，看來你這光杆司令也沒什麽用。”
“錯，”晉升不慌不忙地道，“修真界大派多的是，飛劍宮還有丹神境的陽大嬸，他們爲何偏偏求到我頭上？就是因爲大派人多勢衆，關系複雜，連掌門都不能輕易做決定，他們錯不要緊，門下還拖着一批弟子呢，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相反，我才是最好的拉攏對象。”
這話沒錯，衛梧看過史書，這萬年來，修真界正道大型火并幾乎沒有，頂多是兩三個門派之間的恩怨。衛梧知道說不動這隻精明的老妖了，暗暗歎氣：“其實我來找你，也不是非要去無涯地，就是探探消息，現在明白了。”
晉升“哦”了聲，突然道：“你勸我插手，是想讓我出面做桐山派的擋箭牌吧，你妹妹是桐山弟子。”
卧槽！衛梧吓一跳：“那哪能呢，我坑爹也不敢坑大神你啊。”
“你還真是誰都敢坑，”晉升似笑非笑地道，“也不是不行，但我目前有事要辦，不想蹚這渾水。”
這算是把話說絕了。衛梧識相地收兵撤退，想诓這隻老妖，自己果然和掌門一樣腦子抽了：“好吧，多謝你的指點，你的這些投資，還有小竹的韶華丹，我以後會加倍還你的。”
晉升皺眉：“什麽意思？”
“不想欠太多人情，”衛梧直言，“欠太多，我怕把命賠進去，我還想雄霸天下當一回龍傲天。”
晉升目光閃爍：“我以爲你并不怕死。”
“我不怕死，可我不想被利用死。”衛梧潇灑地擺手，朝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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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不敢動手，卻可以威脅桐山派，雖然目前不确定白家出了什麽事，但他們現在基本等同于餓瘋的狗，盯着桐山派手裏的“肉骨頭”，桐山派若真聽了陳家的話，必将首當其沖承受白家的怒火，成爲開戰前祭旗的炮灰。指望陳家？他們過河拆橋的可能性更大。白家對桐山派動手，自己還沒什麽，甄衛竹江西和小白必受連累，本來衛梧也不甘心受制于白家，想出口氣，這才打晉升的主意，然而聽了晉升一席話，衛梧立即打消了念頭，如今就指望張掌門。
擺在桐山派面前的路隻有兩條。
要麽跟陳卿他們幹場大的，危險性百分之百；要麽就識相，拿《太虛真氣篇》去抱白家大腿，安全性百分之百。
張掌門不笨，無非是内心憋屈了點。
早知道當初就痛快将東西交給白家了，還能換個大人情，如今被威脅交出去，意義大大的不同。
至于陳家，你特麽萬年老二裝什麽逼，也來威脅老子！
張掌門撕碎陳家的信，扯掉了幾根胡子，等到冷靜下來，他轉轉眼珠，招來随身弟子張行吩咐：“叫威武過來一趟。”
白家那邊，桐山派怎麽着也該撈點好處，長遠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