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修真界,外丹化氣境的大修不少,内丹大修卻寥寥無幾,因爲突破内丹境極爲艱難,單元等人一輩子也結不了内丹,許多大修都是幾百年後大器晚成,等同中老年了,真正能保持年輕容貌的大修很少。男修普遍對外貌不怎麽在意,女修卻大多愛美,她們的錢基本都花在購買駐顔丹上面,不過駐顔丹也有bug,據說從眼珠的清亮程度能看出修士的真實年齡,像晉升那樣能夠保持真實容貌的大修極少。
昆山派掌門玉臨風也算天才,他結内丹早,如今早已步入丹意境,看上去才三十多歲,大概是嫌外貌太嫩影響掌門威嚴,他在下巴留了淺淺的黑須,配着剛硬的眉毛和立體的五官,成功地诠釋了“胡子叔叔很有型”這句話,絲毫也沒愧對這個玉樹臨風的名字。
然而此刻,他的内心表情正在崩壞。
“都是我的錯,”衛梧跪在地上,用無比誠懇的眼神望着他,“他們一邊一個走過來,表情是如此的放蕩不羁,我真以爲他們要非禮我,一時激動,就失手傷了兩位師弟。”
放蕩不羁?衆人登時浮想聯翩。
弟子被桐山派的人打了,玉臨風豈肯輕易揭過,就算己方不占理,爲了昆山派臉面也少不得要仗勢壓人。他本欲借題發揮問罪,哪知聽到這番說辭,登時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面對無數質疑的目光,他立即側臉,冷冷地瞪那兩個弟子。
特麽的主角不對吧,你兩個兔崽子居然敢對老子說謊,找死?
兩個昆山弟子早已聽得目瞪口呆。
姐姐你這麽彪悍,誰特麽敢非禮?你說的不是我們吧?
“到底怎麽回事!”玉臨風忍怒呵斥。
“我們沒有!”兩人異口同聲。
“他們真的沒有,”衛梧這才不慌不忙地叩首,“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純碎是場誤會,兩位師弟一身正氣霁月光風,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我這人就是有點敏感了,沒弄清楚情況就出手打傷他們,都怪我年輕太沖動。”她直起身,誠懇地道:“玉掌門盡管處置吧,我絕無二話。”
一身正氣霁月光風?玉臨風豈會不知道自家弟子的性子,他當掌門這麽多年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衛梧說的有問題,假笑了聲,慢悠悠地道:“這是什麽話,豈有爲一場誤會就責罰人的,隻是……老夫聽說的事情經過與你說的有些出入,當時似乎還有人在場?”
“方洲師姐在,可以作證。”衛梧指方洲。
方洲由主角變配角也是懵逼了。
衛梧爲難地道:“不過她當時站得挺遠的,恐怕看得不太清楚。”
方洲反應過來,立即低頭:“我……不清楚,就是看到威武師妹跟他們打起來。”
“雖然沒有證人,但事情的确是我做的,我怎麽能推卸責任呢?”衛梧一臉正氣地道,“這次我不僅打傷客人,還傷了兩派交情,真是大錯特錯,愧對師父的教誨,求玉掌門重罰。”
自己門下有非禮女士的嫌疑,人家女士反而主動認錯,還能怎麽處置?玉臨風再也說不出刁難的話。
兩個弟子更是憋得臉通紅。說什麽?難道跳出來叫“我們不是非禮你是非禮她”?找抽呢!
想想此事本來就是自己門下的過錯,玉臨風隻得放棄追究,溫和地笑道:“既然是誤會,認個錯就罷了,我又豈能爲這點小事責罰你,快起來吧。”
“玉掌門寬宏大量,令人佩服!”衛梧立即爬起來。這事無論方洲多占理,也沒外人作證,兩個弟子身上的傷卻實實在在,物證證明自己真的打了人。就算知道門下弟子犯錯,玉臨風爲了昆山派面子也絕對會抵賴不認,真要爲昆山弟子是否輕薄了方洲的問題争執,他惱羞成怒,若是來一句“哼哼,難道張掌門認爲我昆山弟子都是好色之徒”,張掌門直接就被綁架了。在外人眼裏,昆山派勢大,說話就是對的,自己的行爲到頭來隻會被定義爲“故意傷害”,要吃大虧,連桐山派也要出血安撫他們。如此,倒不如将事情直接攬在自己身上。
見義勇爲需要證據,自保卻不用,我以爲你要非禮我所以打你,啊打錯了?對不起誤會啊……
讓事情變成一場誤會,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玉臨風也明白。畢竟非禮這種事,女人更有發言權,衛梧若咬定是真被非禮了,昆山派更沒面子,因爲就算沒外人作證,廣大群衆也會下意識地相信她——這個“廣大群衆”不包括桐山派弟子。
衛梧的長相很能騙人,衆掌門果然相信她是受了侮辱,害怕昆山派勢力不得不委屈認錯,暗暗同情起來,不過他們還是很給玉臨風面子,紛紛打圓場。
“原來是誤會一場。”
“既然不是什麽大事,過去就算了。”
“玉掌門氣度不凡。”
……
吃了啞巴虧,玉臨風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冰冷,他轉向身旁兩個弟子:“沒用的東西,簡直丢盡本座的臉!他日再外出作客,定要小心才是!”
兩弟子垂首,不敢言語。
衛梧仿佛沒聽出話中深意,笑道:“不關兩位師弟的事,都是我的錯,玉掌門罵他們,倒不如罵我兩句。”
玉臨風這才想起她是火格命,不怕死,自己的威脅等于放屁,頓時郁悶無比,摸着胡子淡淡地道:“我這兩個門下在姑娘手裏吃虧,隻怪他們技不如人,聽說他們有些東西被姑娘取走……”
“哎呀!這事說來真不好意思,”衛梧一拍腦門,連忙再朝他彎腰賠禮,“兩位師弟那些錢,我不小心都花掉了,白象鏈我也送人了……不過玉掌門放心,等我有錢了,一定會連本帶利還給兩位師弟的。”
卧槽!玉臨風差點扯掉胡子,這貨還有賴賬技能啊?
晉升微笑。其餘衆掌門都聽得傻掉,開始懷疑“非禮”的真實性,連張掌門也被這無恥程度震到了,唯有一衆桐山弟子早已習慣,皆面不改色。
玉臨風身爲一派掌門,哪有爲這麽點小錢非要追究賠償的?一時要也不是,不要又不甘。
晉升含笑開口:“堂堂玉掌門豈會跟你一個弟子計較那些身外之物,昆山派寶貝多的是,你這話太沒見識了。”
玉臨風隻得讪笑:“晉大修莫笑話老夫。”
真正想笑的是張掌門,他坐在主位上,紅光滿面地朝玉臨風拱手:“小徒行事沖動,老朽委實是顔面無光,幸虧玉掌門顧念兩派之誼,寬宏大度,老朽代小徒謝過了,慚愧,慚愧!”痛快,痛快!老子受你這麽多年的氣,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哪裏,令徒小小年紀便有這般行事,前途當真不可限量。”玉臨風皮笑肉不笑,老子跟你沒友誼!
衛梧臉不紅心不跳,跟着“哈哈哈”地笑。
衆人也配合着傻笑了一陣。
晉升看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對張掌門道:“此來桐山叨擾多日,也該告辭了。”
他向來是說走就走,衆人都知道他的習慣,張掌門見留不住,忙道:“我等送你老人家……”
“不必了,”晉升擺手,一指衛梧,“倘若張掌門不介意,就讓威武送我吧。”
衆人都驚訝地看衛梧,随即想起此女命格特殊,他感興趣也正常,因此衆人就不意外了。
他開了尊口,張掌門哪有不答應的,忙點頭:“威武,你代爲師送送貴客。”
衛梧聞言慢吞吞地走到門口,彎腰九十度:“大修再見,大修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這……”晉升似乎有些尴尬,看張掌門。
張掌門氣得眼一瞪:“不許偷懶,好好送晉大修離開桐山,否則就給我滾!”這次兩件最好的靈飾都被你毀了,你特麽敢怠慢财神爺?
“無妨,”晉升莞爾,“走吧。”
衛梧也沒再耍花樣,老實地跟着他出門。
主角走了,玉臨風等人也紛紛告辭,張掌門恨不得這群多事的大神快走,象征性地挽留了兩句,就親自送到别鶴台,看他們騰雲駕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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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甚好,陽光明媚,兩人先後沿着青石闆路下山。
發冠尾閃着金光,雪白的長發巾被山風掀動,襯得背影也飄逸起來,梧桐葉陰影落在上面,宛如流動的影子畫。
衛梧深知此出塵脫俗的外貌下的213個性,一言不發地走在後面,始終與他保持四五米遠的距離。
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威武。”
老妖又要作怪了!衛梧暗罵,并腳立正,規規矩矩地道:“大神,我跟你并不熟。”
他微笑,很前輩的樣子:“慢慢地就熟了,你離這麽遠做什麽?”
衛梧張臂望天:“閣下氣質出衆,完全可以上天與太陽肩并肩,我等隻可遠觀,不敢走近。”
“無妨,”他走到她面前,“你可以暫時當自己是太陽。”
這身氣質真的天下無敵了。衛梧驚歎,說實話:“主要是,我怕你采我。”
他朝她低下頭來,殷紅的寶石在她額上搖晃:“我覺得,你應該也很想采我才對。”
卧槽居然被猜到了!衛梧看看他,很嚴肅地道:“你想多了,我不敢。”
“你可以的。”他鼓勵。
“我沒那本事。”
“你能明白這一點,很好,”他重新直起身,領導似地拍拍她的肩,“我很欣賞你。”
說完,那手便往下滑。
你特麽欣賞什麽呢?衛梧後退躲開襲胸的豬手,直視前方:“前輩自重。”
“不用這麽客氣。”
“太小,沒手感的。”
他“嗯”了聲:“不在大小,稱手就好。”
衛梧盯着他:“我今天沒得罪你吧,别□□我。”
“這種事……若我哪天眼花了,或者你将來長得像樣了,還是有可能的,”他面不改色地收手,溫和地道,“希望你能活到那時候,小威武。”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小”字,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胸上。
衛梧臉開始抽筋:“多謝操心,你什麽時候走?”
“好吧,”他笑着,微微朝她傾身,“再會了。”
衛梧立即朝他彎腰:“永别了。”
“沒那麽嚴重,我還會再回來的。”
原來你也看過某國動畫片?衛梧神情怪異地看他一眼,轉身就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