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上。
整場比賽,皇帝都看在眼裏,但是勝負似乎都沒有看在他的眼裏,當比賽結束的時候,皇帝淡淡一笑道:“南”朝”鮮擊鞠果然高人一等,今年算是南”朝”鮮奪冠了!呵呵,來人啊,把金杯取來——”
南”朝”鮮隊獲勝,就意味着大漢帝國百姓輸了1000萬兩銀子!
1000萬兩銀子對皇帝來說,還不放在眼裏,唯一麻煩的是,下來需要讓劉光武徹查銀子的流向,若是被有心之人用來威脅他的帝位,他自然不會手軟!!
隻要這銀子還在大漢帝國國内,那還不就是皇帝左兜和右兜的問題?!
南”朝”鮮使從座位上站起來,拍打了一下衣服,得意洋洋地瞟了眼在場的大漢權貴,大步走到皇帝面前,倨傲地拱一拱手,嘿然笑道:“謝大漢皇帝賞!呵呵,不是小臣自誇,這擊鞠之術本興于南”朝”鮮,普天之下,自然沒有能與我南”朝”鮮擊鞠相抗衡的!”
南”朝”鮮使節言語間傲氣溢于言表,在場的大漢文武俱都面現怒色,南”朝”鮮使節洋洋得意,不以爲然。
這時高公公捧了金杯上來,皇帝微微一擺手,面無表情道:“賞!”
“謝皇帝賞!”南”朝”鮮使節大剌剌地說了一句,雙袖一拂,捧過金杯,欣然一笑,将金杯高高舉起頭頂,在場的南”朝”鮮人立即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南”朝”鮮使者原地轉了三圈,向全場展示了他的戰利品,剛要轉身離去,忽往皇帝面前幾案上一瞥,又頓住腳步,微笑道:“皇帝,明年年底,想必還是要舉辦馬球賽的,我南”朝”鮮定然也是還要參賽,小臣冒昧,是否可以先請皇帝指定明年賞賜的彩頭啊?!”
這麽說,本是一件很無禮的舉動,皇帝有些意外,眉頭不禁微微一挑,好奇地問道:“不知南”朝”鮮使節使者想要以何物爲彩頭呢?”
“我南”朝”鮮今年獲得馬球賽冠軍,彩頭隻是一隻普通的寶杯——”南”朝”鮮使節有些倨傲道:“小臣瞧皇帝案上這隻杯子華美異常,心下非常喜歡,此杯既爲皇帝所用,想必是極珍貴的,若是明年南”朝”鮮隊取得兩連勝,蟬聯冠軍,皇帝能否制作一個同樣的杯子讓小臣赢回去?相信我南”朝”鮮王一定會十分歡喜——”
這句話一出口,在場衆文武臉色齊齊一變,太平公主就待出聲呵斥,皇帝微微一擡手,制作了他們的動作,輕輕撫摸着案上那隻盛酒的杯子,微笑道:“南”朝”鮮使節,可是看中了朕的這隻‘江山永固’杯?!”
皇帝說到‘江山永固’時,刻意加重了語氣,南”朝”鮮使節微微一愣,之前還真沒注意上面有這幾個字,但話說出口,也不好收回,硬着頭皮道:“正是!”
皇帝的臉上雖然依舊帶着微笑,眼角卻微微地跳了幾下,熟悉他的劉光武知道皇帝這是動了真怒!
南”朝”鮮使節如此說話,已是當衆羞辱大漢,他向皇帝指定來年比賽的彩頭,更是極其無禮的行爲。尤其是皇帝已經點出了那隻寶杯的名字——“江山永固”,既然取了這樣一個名字,這隻金杯就具有了十分重大的政治意義!
南”朝”鮮使節雖非中原人氏,可他是南”朝”鮮使節,精通中原文化,不可能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可他居然裝聾作啞,依舊想要以此杯爲彩頭,這就不僅僅是他目中無人了,而是一種有意的挑釁!!
皇帝輕輕撫摸着那隻金杯,那隻杯子是純金打造,三足鼎式,圓形直口,口沿錾回紋,中部錾篆書——“江山永固”,外壁滿錾寶相花,花蕾以珍珠及藍、紅寶石爲原料。兩側各有一變形龍耳,龍頭上有寶珠。
“南”朝”鮮使節——”皇帝輕輕摩挲片刻,緩緩擡起頭來,虎目含煞,輕輕地道:“你認爲明年一定會赢?!”
“小臣自信,明年馬球賽,南”朝”鮮依舊可以奪冠——”南”朝”鮮使節的臉上帶着一種很謙卑的笑容,微微欠着身子,沉聲道:“隻要這馬球大賽比下去,我南”朝”鮮就可以一直獲勝!”
南”朝”鮮使節說到這裏,雙眼微微一擡,眸中隐隐透出一抹箭一般的寒芒,來的時候,南”朝”鮮王金太陽對他有明确的指示,要借機顯示一下南”朝”鮮的實力,羞辱一下大漢帝國,目的是警告大漢帝國别公然支持北”朝”鮮而對付南”朝”鮮——
南”朝”鮮之所以如此張狂,也不是沒有底氣,因爲他們已經選擇跟契丹結盟,和大漢帝國目前并不接壤,中間和東北隔着一個北”朝”鮮,大漢帝國一時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而羞辱大漢帝國,契丹方面可是許了好處的!
台下,禁軍衆将校聽了他這番狂妄之言,不由氣炸了肺。在場的許多達官貴人,卻漸漸品出了南”朝”鮮使者與皇帝之間這番言語的弦外之音。
南”朝”鮮現在和契丹結盟,這次恐怕不止是代表南”朝”鮮來的,而是代表契丹來的,甚至是代表整個胡人國家來的!
校軍場内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皇帝的臉上也像挂上了一層寒霜,不複方才的淡定從容。
“南”朝”鮮使節使者此言差矣!”主席台上太平公主突然說道:“此番較技你們奪得冠軍。并非是我大漢馬球弱于貴國,而是我大漢北右衛隊、禁軍隊的馬球弱于貴國——”
“哦?”南”朝”鮮使節微微揚起下巴,一部直撅撅的小胡子傲然朝向太平公主,問道:“公主殿下,貴國馬球最強的就是北右衛隊和禁軍隊,他們敗了,難道這不代表大漢帝國敗了嗎?”
“當然……不算!”太平公主莞爾道,張開手指,優雅地虛空一彈,慢條斯理解釋:“北右衛隊雖然最後和貴國争奪前兩名,但大家都清楚,禁軍隊才是大漢帝國的最強隊,但禁軍隊就是禁軍隊,既不代表大漢,也不代表大漢所有的軍隊。你們今年赴我大漢參賽的馬球手,是舉國選拔的一流高手。而我大漢禁軍選手,就是從禁軍3000将士中選出來的一些馬球好手,明白麽?”
“公主所言極是!”朱元晦明白了太平公主的意思,應聲道:“馬球比賽嘛,應應節氣,圖個喜慶,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皇上自然不會爲此大動幹戈,從全國挑選一流高手來與貴國較量馬球——”
“哦?”南”朝”鮮使節自然聽得懂朱元晦的暗示,不禁失笑道:“文相既如此說,那小臣便把這剛剛得了的金杯拿出來做個彩頭,請皇帝集中貴國第一流的馬球高手,與我等再較量一番。如何?”
皇帝眉頭微微一皺,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跟南”朝”鮮使節這麽較真,大動幹戈地從全國招募馬球高手,而且這旨意下去,能否找到比禁軍、北右衛衆高手更出色的馬球高手殊未可知,如果再比,勝了還好,一旦敗了,大漢帝國就真的顔面無存了。
皇帝的念頭剛剛轉至此處,太平公主已然冷笑道:“何須從我大漢全國招募高手,僅洛陽一地挑幾個高手出來,要勝你們就足夠了!”
“好——”南”朝”鮮使節聽了驚笑道:“那南”朝”鮮使節願意領教!”說罷把金杯往皇帝面前幾案上一放,退後三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皇帝,就請太平公主挑選精兵良将,小臣願意再比一場,如果輸了,自願讓出冠軍,有請皇帝做個公證!”
“太平,你有何話說?”皇帝素知太平公主統兵有方、聰慧大氣,做事周詳,她既然這麽說,想必是有所恃的,不禁看向太平。
“容太平跟将士們說幾句!”太平公主長身而起,走到台邊挺身站定,微微向下一掃——
全場數萬人眼見太平公主走到台邊,似乎有話要說,嗡嗡然的私語聲頓時爲之一靜,猶自歡呼的南”朝”鮮人也閉上了嘴巴,紛紛向台上望來。
“今日馬球賽,南”朝”鮮得勝。南”朝”鮮使者因此笑我大漢無人!”太平公主提真氣,振聲喝道:“本将軍不以爲然!擊鞠之樂,在于普天同慶,萬民同樂,遊戲而已!故而,北右衛隊、禁軍隊也不過就是從洛陽幾支軍隊中選出的一些馬球高手,不要說代表不了我大漢軍隊的水準、代表不了我整個大漢帝國的水準,就是這個洛陽城,它也代表不了!如今,南”朝”鮮使節,以皇帝賞賜下來的金杯爲彩頭,欲與我大漢帝國再戰一場!”
太平公主說到這裏,聲音頓了一頓,眉宇間漸漸生起肅殺之意,緩緩環顧全場,聲音突然再度拔高,隐隐生起金石之音:“在場,有我禁軍将士,亦有我大漢帝國6大軍團将士!誰人願與我劉洛丹并肩一戰!”
“某願與公主并肩一戰!”
“某願與公主并肩一戰!”
應聲高呼的,是楊延興、劉志哙等禁軍馬球隊員,本來打敗了他們就非常羞愧,如今再聽太平公主這麽一說,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一個女兒家不讓須眉,堂堂七尺男兒安能受此奇辱,是以紛紛請纓!
其實場地四周4萬将士早就熱血沸騰了,如果這時有百萬敵軍當前,他們也能毫不畏懼地沖上去搏鬥,問題是,打馬球不是作戰,徒有一腔熱血是不成的!
是以4萬将士緊緊攥着雙拳,鼻息“咻咻”地望着台前,雖不能應聲,可那一聲“某願與公主并肩一戰!”的話,卻憋在了他們的嗓子眼中,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脹紅如雞冠之血!
太平公主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卻隻定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正立在球場的另一邊,風把太平公主的聲音清晰地送進了他的耳朵,他頗爲意外地看着台上光芒萬道的公主将軍,他看到公主将軍也在注視着他——
在他背後,有數萬名大漢帝國将士,但他清楚,太平公主看的就是他!
他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着台上——
有些東西,确實隻是一場遊戲——
但是哪怕是一場遊戲,當它與榮耀、尊嚴和血性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它都不再是可有可無的遊戲,而是值得拿命去拼的目标!
文清也是一個大漢男兒,更是一個大漢軍人,這一刻,他的血沸騰了!
張飛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擡手在王追馬的馬股上重重地一拍,那匹王追馬便走向文清,到了他身邊,用馬頭蹭了蹭文清的衣袖,文清回頭看了張飛一眼,伸手一拍馬鞍,縱身躍了上去!
文清騎上馬,球杖正挂在得勝鈎上,他摘下球杖,槍一般提在手裏,一手持缰,背挺得筆直,頭高高昂起,雙腿一磕馬镫,駿馬便邁着小碎步,馳到空蕩蕩的賽場中央。
文清輕輕一勒缰繩,它就站住了,像它的主人一般,高高地昂起頭。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微紅的霞光映在文清英俊的臉龐和那英姿挺拔的身軀上,仿佛他是一尊鍍了金的銅像。他氣沉丹田,用響徹全場的聲音高聲喊道:“某!願與公主,并肩一戰!”
太平公主站在台上看着他,唇邊綻開一絲開心的笑,笑如春花般燦爛,自從在校軍場中看到文清打球,她就知道,文清是個打馬球的天才,她相信,以文清的天賦,加上他貪玩的性格,這将近兩個月時間,足夠讓他成爲一個頂尖的馬球高手了!
她猜對了!
最近2個月,文清沒幹别的,整天就在琢磨如何打馬球,隻有張飛、秦叔寶和趙雲知道,他早就不是騎馬立在場中央等球的那個新手了,他有了征戰球場的戰力了!
對文清出場應戰,大多數人即使有片刻的詫異,也立刻釋然,因爲之前校軍場文清等人和司馬士及他們那一場馬球戰,很多人都知道了——
文清曾在這裏一合斬殺耶律雄——
曾在這裏展現了球神一般的擊球絕技——
他們有理由相信,文清今日,依然能給他們帶來驚喜!
緊随文清之後,一匹棗紅馬輕馳入場,楊延興同樣提杖如槍,舌綻春雷般大喝道:“某!願與公主,并肩一戰!”
“哈哈哈哈——豪邁!爽快!張須果,亦與公主并肩一戰!”随着豁然大笑,北大營主将張須果也挺身而出,如猛虎一般,“噔噔噔===”下了主席台。
張須果别看年齡超過50歲,但卻是一員猛将,長得虎體狼腰,豹頭猿臂,而且也是一名馬球高手!前些年帶領北右衛隊,就奪取過冠軍,隻不過這兩年一是年齡大了,二是也不想和小夥子們在場上厮殺,想把機會更多讓給年青人。
禁軍隊彭梁越、劉志哙、張義憲、王定六4人、北右衛隊尉遲敬德、夏侯元讓、郭伯濟、劉志夫等人一看,六個名額已去其三,立即一同抱拳,以最隆重的軍禮,單膝跪下,向皇帝鄭重請戰:“臣,願與太平公主并肩一戰!”
“太平,朕今日就點你爲帥!”皇帝雙眉一軒,豁然大笑道:“在場所有人等,6大軍團,洛陽五軍一衛,任你調遣!你還要用何人,隻管點将就是!”
“太平領旨!”太平公主回身向皇帝施禮,铿锵說道:“皇上隻管安坐,看太平替咱大漢帝國,打出一片威風來!”
說罷,太平公主英氣勃勃轉身下台,小青立即牽來她的白馬,那白馬通體雪白,飄逸的鬃毛如白雪紛揚,顯得異常神駿。
太平公主扶鞍上馬,坐定身形,玉手緊握球杖,一種熟悉的感覺從球仗上傳來——
3年多了!自己似乎有些冷落了這柄球仗——
那今日,就把3年多積攢的激情,爆發出來吧!
太平公主在數十名球員面前策馬輕馳,馳到劉志哙面前時,倏然勒缰止步,球杖向他一點,嬌聲喝道:“你來!”
“是!”劉志哙精神一振,連忙應道,翻身上馬,志氣昂揚地馳到場中,猛一圈馬,與文清、楊延興、張須果并列而站!
其餘的将校都挺起了胸膛,等着太平公主點将,太平公主鳳目微微一掃,撥馬便向場中馳去。剩下的禁軍将校盡皆一愣,面孔脹紅起來,尉遲敬德大聲叫道:“公主殿下,我等就如此不堪一用嗎?!”
這兩日數次馬球賽下來,若說表現搶眼,單兵作戰能力強的,楊延興、劉志哙、尉遲敬德可以排進前三位,由于尉遲敬德參加的場次多于前面二人,也是進球最多的球員!
另外,北右衛隊中的劉志夫,北方軍第二軍團隊的劉志揚,東北軍隊的劉成琦,南左隊的張飛、秦叔寶,也都是悍将啊!
“非也!”太平公主勒住馬缰,回眸一睇,朗聲長笑道:“欲赢南”朝”鮮,有我五人,足矣!”
這句話震懾了全場,片刻之後,雷鳴般的喊聲響徹雲宵,将士們握緊手中的刀槍,高高舉起,齊聲呐呼道:
“大漢威武!”
“大漢威武!”
“大漢威武!”
聲音久久不息,聲震洛陽上空——
太平公主一介女兒身,又貴爲大漢公主,竟悍然接受南”朝”鮮高手的挑戰,隻此一舉,就點燃了所有大漢将士的勇氣與激情!
一個個血氣方剛的士兵兩眼充血,太陽穴突突亂跳,要不是眼前這片戰場不是鬥人數鬥血勇的地方,哪怕百萬鐵騎當面,他們也要嗷嗷叫着沖上去了——
更何況,太平公主居然不湊足六人之數,隻以五人就敢挑戰南”朝”鮮勇士,如此膽略,如此氣魄,更是令人爲之折服!
一時間,全場煥發的莫大氣勢竟令南”朝”鮮人有些氣色沮喪,鬥志全消——
太平公主這一舉動,倒令南”朝”鮮使節有些爲難起來,他很想在此時顯顯他的風度,顯顯南”朝”鮮的氣魄,也以五人參戰,但是又擔心真的會輸掉這場比賽,這本是他蓄意挑起的争端,那臉就丢大了,而且南”朝”鮮隊習慣了6人團隊作戰,若是突然改爲5人,恐怕一時難以适應——
思來想去,南”朝”鮮使節把牙一咬,心道:“反正以六人對五人,我們已經勝過一場。如今是你自己托大,非要以五人參賽,若是赢了你,也不算我以多欺少!”于是便一揮手,令南”朝”鮮前後兩隊,湊出六名隊員,入場比賽。
“噓——”一見這副場面,圍觀的大漢将士立即噓聲四起,弄得那六名南”朝”鮮擊鞠高手頗有些顔面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