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課的老師來拿球,發現房間門打不開,繞到後面關上的窗玻璃一看,結果就看到李遠坐在裝着網球的塑料桶口出,整個人呈窩陷狀,仰靠的姿勢擡着頭,一雙幾乎暴突的眼睛,倒挂着直勾勾地看着窗戶這頭。
發現的那個老師當時就被吓得尖叫起來。
淩蓉蓉趕到的時候,白玉英正在跟一個看上去似乎有點職位的警察在說話,掃到靠近的淩蓉蓉,朝她擺擺手,然後又說了幾句話,走了過來。
白玉英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沉着臉走到淩蓉蓉跟前,說道,“房間是密閉的,法醫驗了,說是中午一點左右死的,那時候是午休時間,不排除自殺的可能,我正好有認識的人,能先帶你過去看看,去麽?”
淩蓉蓉點點頭,白玉英的意思很明顯,是想讓她判斷一下是不是鬼魂作亂。
想到放在背包裏的那個東西,淩蓉蓉又皺了皺眉。
體育用品室現在來來回回全是警察,淩蓉蓉和白玉英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地走進去,站在外圍看了一會兒,白玉英就發現淩蓉蓉一直沉默,于是問道,“發現什麽了麽?”
淩蓉蓉沒說話,看着一個藍色的大塑料桶邊上,安安靜靜地站着的那個身影。
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滿滿的青澀,戴着眼鏡,有些腼腆,短短的寸頭,很幹淨,隻是原本應該青春活力的面孔,此時卻蒼白陰冷,露出森然的鬼氣。
張晖的鬼魂。
似是察覺到淩蓉蓉的視線,張晖擡頭,碰上了她的目光。
淩蓉蓉抿了下嘴,挪開眼睛,說道,“沒什麽,再去看看李老師的……”屍體這兩個字,她沒有說出口。
白玉英原本就陰暗的臉色,又沉重了幾分,點點頭,拉着淩蓉蓉,走到停在操場上的運屍車。
開車的小警員正在一旁等着,見到白玉英和淩蓉蓉過去,立刻朝四周看了看,然後低聲說道,“隻有五分鍾啊!隊裏催我趕緊把屍體送回去呢!”
“嗯,多謝小兄弟。”白玉英點點頭,往他手裏塞了一包煙。
小警員瞅了一眼,然後拿着煙繞到一旁去了。
明明上午還在跟自己賠笑,下午再見到已經是這副模樣。白玉英一看到被遮屍布蓋住的屍體,就有些受不了了。
強忍着心頭的悲痛,揮了揮手,隻讓淩蓉蓉一個人過去。
淩蓉蓉看了看她,走過去,掀開白布,低頭看去。
不一會兒,小警員過來催促。
兩人離開,目送運屍車開走後,白玉英聲音有些啞地問道,“看出什麽了麽?”
淩蓉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是陰物所害。”
白玉英的眼一下瞪大。
眼見着白玉英匆匆忙忙地跑走,淩蓉蓉想了想,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操場,再次走到之前發現招魂咒的雙杠邊,靜靜地看起來。
身後響起一個青稚卻又陰冷的聲音,“請你救救月然。”
淩蓉蓉垂了下眼簾,然後轉身,看向站在離她幾步之遠的張晖。
發現淩蓉蓉果然是能看到他,張晖顯然有些激動,往前湊了一步,卻又不敢靠近,急促地又說了一句,“請你救救她,她,她……”
淩蓉蓉發現他的魂體上有個手腕大小的傷痕,晶亮的眼睛動了動,打斷了語無倫次的張晖,問道,“你被滅魂符傷過?”
張晖一愣,低頭看了看腿上的那個黑洞,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淩蓉蓉又說道,“從傷口看,至少有四十天了?爲什麽不去投胎?你不知道,被滅魂符傷過的魂體,如果七七四十九天内不去投胎,就會魂飛魄散?”
張晖猛地擡頭,看向淩蓉蓉,半晌,又無力地搖搖頭,“我怎麽樣都不要緊,我隻想找到人,救救月然,再不救她,她就要,要死了啊!”
孫月然的情況,淩蓉蓉自然也清楚,但是她卻沒有說話。
張晖見她沒有反應,更加着急,咬着牙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又飄到她跟前,臉露絕然地說道,“好,隻要你救月然,我就,我就……”
“你就甘願爲我所用,哪怕我叫你去害人性命也願意?”淩蓉蓉再次打斷他的話。
張晖一震,驚駭地看着眼前原本看上去和善綿軟的女孩,本以爲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就必定眼露鄙夷或者冷漠,然而此刻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除去粼粼的光澤外,并沒有更多的情緒,那樣子,完全隻像是闡述了一件事實而已。
“你,你,你怎麽知道的?”
張晖愣了數秒後又迅速反應過來,連忙後退,隻當淩蓉蓉知道他做了什麽後,肯定容不下他,卻在逃跑的時候又想到當初自己爲了反抗,而被那人差點用滅魂符滅殺的時候,要不是孫月然的偶然出現,他才……
退到幾米外的張晖,停了下來。
淩蓉蓉看了看一臉猶疑不決的張晖,正要說話,卻見遠處走來一個身影,腳步不慢,于是裝作沒有看到張晖的鬼魂,扭頭朝一旁走去。
張晖咬牙,猶豫着要不要跟上,卻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息,連忙回頭,一見來人,吓得頓時魂體消散。
賀亦坤掃了一眼那鬼魂逃走的方向,面上含笑的神情未變,快步來到淩蓉蓉身邊,低聲說道,“蓉蓉,我聽說李老師的事了,警察沒有找你的麻煩吧?”
淩蓉蓉搖了搖頭。
“嗯,那就好。”賀亦坤笑道,“我還擔心你會被爲難。”
擔心?
淩蓉蓉一愣,心說,你擔心我做什麽?
不過也沒多想,看了他一眼,說道,“賀先生,我記得你跟這個學校的校長是認識的,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麽?”
賀亦坤一笑,點頭,“幫忙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淩蓉蓉眨眼,“什麽事?”
賀亦坤卻沒有說,笑了笑,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淩蓉蓉抿了下嘴,說道,“我想看一看學校的監控。”
賀亦坤含笑點頭。
莫沉趕到學校的時候,媒體已經撤去不少,更多的是又憤怒又擔心的學生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