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空白的符紙忽然就無火自燃起來。
淩蓉蓉将符紙往空中一揚,然後,燃燒過後的黑灰紛紛落落地飄了下來,淩蓉蓉伸手接過最大的一片,用另一張符篆包裹好,又踢了踢落在地上的符灰,全踢到張梁家門口。
随後将包裹符灰的符篆收起來,伸手敲門。
“叩叩。”
才敲響兩下,門就迅速被推開。
淩蓉蓉有點驚訝,看門後出現的一夜間臉頰就凹陷進去的張梁,心說,不會是一夜都躲在門口等着吧?
“大師,大師,”張梁的聲音哆嗦得厲害,“您終于來了,快,您快來看看淑媛吧,她,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間裏,突然傳來女人尖利的笑聲。
淩蓉蓉看了又猛地顫抖了一下的張梁,走了進去。
原本是整齊幹淨帶着很濃郁的婚房裝飾的房間,現在整個一片狼藉,除去放在客廳最中間的那碗綠色的招魂水,整個屋子,沒有一個東西是安然無恙的。
昨天已經見過一次的錢淑媛,正坐在這如同廢墟的屋裏,放聲大笑。
正笑着,見到張梁走過去,又擡起手,指了指他,然後更加放肆地笑起來。
露出的笑容,猙獰又扭曲,極爲恐怖。
張梁吓得不行,一個勁地問淩蓉蓉,“大師,大師,淑媛這是怎麽了?您快救救她啊!”
淩蓉蓉沒有理會,而是走到招魂水邊,将碗端起來,朝裏看了看。
水裏映出了另一個女人清秀甜美的面容,不過這面容非常得蒼白,一雙眼睛更是隻有黑瞳沒有白仁。
淩蓉蓉将包裹着符灰的符篆掏了出來,把符灰倒了進去。
然後左手托着碗,右手雙指并攏,在碗面畫了幾個符咒後,同時低聲念了幾句咒語。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甯。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一旁的張梁就見那碗綠色的水,突然泛起滾滾水泡。
心裏驚訝,接着又聽到一句——“急急如律令!”
“砰!”
整個水面炸開,張梁下意識閉眼,卻聽淩蓉蓉說了句,“你們一人一半,把這個喝掉。”
張梁睜眼,就見那碗水,竟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透明的顔色。
“這……”
“你先喝。”淩蓉蓉并沒有等他猶豫,徑直将碗遞到他面前。
張梁隻得接過,端到嘴邊又看了淩蓉蓉一眼,然後一咬牙,張口,喝下半碗。
淩蓉蓉接回半碗,轉身來到還在失狂大笑的錢淑媛跟前,也沒客氣,對着她張開的嘴,直接倒了進去。
“哈……呃,咳咳咳。”錢淑媛被嗆到,一下彎了腰,趴在地上大咳起來。
張梁忙跑過去,給她拍背,将她扶起來,眼見她吞下符水後,臉上的可怖表情立刻散開,又恢複了原本溫婉溫柔的模樣。
倒是安心不少,剛想将她拉到沙發上坐下,卻沒想到,錢淑媛擡頭看了他一眼後,忽地又一把将他推開。
張梁一愣,“淑媛,你……”
話沒說完,那頭,淩蓉蓉又掏出一張符篆,夾在并攏的右手雙指之間,左右搖晃了兩下後,又轉了個圈,然後對着他跟錢淑媛所在的方向,再次碎碎念起咒語。
張梁以爲還有什麽道法要施展,再次想将錢淑媛從地上拉起來,可是還沒等他來得及用力。
突然心髒的位置,傳來一陣巨大的疼痛感,這瞬間襲來的疼痛,似乎要将他整個人吞噬了。
“啊!”
忍不住慘叫出聲,雙腿一軟,跪在了錢淑媛面前,雙手下意識地攥住胸口前的衣服。
與此同時,在他對面的錢淑媛,在發出了醫生尖叫,雙眼圓睜,表情較之前,竟更加可怖。
“呼~”
似是從哪裏傳來了非常輕微的聲音。
明明還是劇痛中的張梁,有些茫然地擡起頭來,雙瞳倏地放大——他的面前,竟然出現了錢淑顔!
還是雨夜那天隐隐約約所見的那條白色的連衣裙,喜歡紮馬尾的她難得地梳着披肩的長發,臉上有着淡淡的卻很精緻的妝。
“你……”身上的疼痛似乎已被隔絕,張梁忽地往後一退,跌坐在地上,顫抖地盯着她,表情由驚愕迅速變成憤怒,“你你你還敢出現!你害的我跟你姐姐都差點死了還不夠,現在還想來逼死我們麽?你滾!你滾!”
原本安然地看着張梁的錢淑顔的鬼魂,溫柔的表情瞬間崩塌,巨大的黑氣從她飄立的較低如飓風般旋轉升起,似乎想将她淹沒。
錢淑顔痛苦得朝上用力地擡頭,似乎想掙脫這股黑氣,然而,這黑氣卻越來越濃郁,在快要将她整個包裹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清風。
這陣清風不急不勁,柔柔和和地将那黑氣悄然吹散。
伴随着一個輕輕軟軟的聲音,“你有一炷香的時間。”
重獲自由的錢淑顔感激地看了眼那聲音發出的方向,然後一轉身,化作一道虛影,在張梁的面前瞬間散開。
張梁震驚地看着眼前突然又出現的錢淑媛的臉,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反應,忽然看她那瞪得極大的眼睛,仿佛變成了一個可視的光屏,張梁甚至能在她那雙眼睛裏,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正疑惑着,下一秒,自己的倒影倏然一晃,仿佛墨水散在水中,淡淡延伸散開後,另一副景象,出現了。
那是那天他在臨湖涼亭,看到錢淑顔跟别人接吻的場面。
他看到憤怒的自己扭頭就走,然後,湖面小舟上的兩人迅速分開,另一艘小船迅速靠近,船上,有幾個同樣是他眼熟的年輕人,其中一人手上拿着攝影機,幾人似乎笑鬧了一會兒,靠岸。
高高興興的錢淑顔跑到視角的跟前,笑嘻嘻地對着視角說道,“姐,我剛剛拍的吻戲看上去很逼真吧?哈哈哈,這就叫錯位!”
張梁的心底一抖,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接着,畫面再次陡然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