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七月半鬼節,正好百鬼夜行經過H市,她也聽到過這樣的嚎哭聲,當時爸爸抱着小小的他,還在一個勁地笑,邊笑邊說,“蓉蓉,你聽聽,這哭得跟唱戲似的,抑揚頓挫,這要是辦個哭喪專業隊,準保賺大錢啊!啧啧!”
淩蓉蓉當時就被逗笑了,從那以後,就不覺得,鬼,是多麽可怕的存在了。
想到這,淩蓉蓉忍不住上揚的嘴角突然又落了下來,捏着被子邊緣的手指緊了緊,暗暗下定決心——爸爸,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
雞打三鳴之後,那些鬼哭聲才漸漸消停下去。
腦袋昏昏沉沉的淩蓉蓉,終于可以閉上眼,安靜地睡一會兒了。
同樣的時間,她所寄住的農舍後,那棟全村最好的獨棟小樓的二樓靠窗處,賀亦坤靜靜地靠在窗邊,端着咖啡,看向前方那座破落的小屋。
房門被輕輕敲響,宋飛白打着哈欠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安排下去的人,都來消息,說全部找到了。”明明是隔着門說的話,這聲音卻極輕極低,仿佛是在賀亦坤身邊低聲說的。
賀亦坤點了點頭,擡手朝身旁輕點了一下,“知道了,照計劃進行。”
站在門外的宋飛白,立刻察覺到自己送進去的無形傳音符被毀了,笑了起來,然後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到樓下廚房找吃的去。
正好碰到蔣念端着一份早餐上樓來,湊過去就想拿個包子,卻被蔣念冷冷地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縮回手,揉了揉手背,無奈地說道,“小心你的眼刀子,别傷着我這麽帥氣的手背了。”
蔣念理都沒理她,繼續往上走。
宋飛白回頭看了她一眼,搖頭,“明明是個美女,幹嘛每天把自己弄得跟個木頭人似的,啧啧~”
蔣念自然依舊沒有反應,端着餐盤走到賀亦坤的房門口,敲了兩下。
“進來。”裏面傳來賀亦坤溫溫潤潤的聲音。
趴在樓梯扶手上的宋飛白,就見蔣念似是無意地理了下鬓發,然後擰開門,走了進去。
宋飛白盯着那緩緩關上的房門,默了一會兒,忽地又笑起來,伸了個懶腰,晃悠悠地下樓去了。
房間裏,蔣念将餐盤放在餐桌上,看了看依舊靠在窗邊看着窗外的賀亦坤,也沒說話,轉身準備離開。
“蔣念。”沒想到賀亦坤卻叫住了她。
蔣念站住,回頭看他。
“等天亮了,去前面那戶人家,買點土豆。”賀亦坤指了指窗外。
蔣念疑惑地皺了下眉,看了眼那間老舊農舍。
但是賀亦坤也沒有繼續解釋什麽,蔣念隻好點點頭,走出房間,在轉身帶門的時候,忽然又見賀亦坤嘴角輕挑,似是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
那股熟悉的暖流又淌過心頭,有點麻癢有點急不可耐,蔣念垂下眼簾,将房門合上。
在沙發上躺着的莫沉,睜眼後看了看辦公室華麗的吊頂,然後伸手,将旁邊的手機拿過來。
6:10分。
原來才睡了兩個多小時。
短信——沒有。
剛剛睡醒有點渙散的如墨眼眸沉了沉,翻身坐起,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用力地吸了一口。
另一手拿着手機,放在指間,不時轉動幾下,俊美的臉龐上,睡意散去,神情漸漸清明冷漠。
香煙燃至一半時,忽然又打開手機,翻到周凡的電話,撥通。
“喂?”周凡顯然還在睡,清早被吵醒很是郁悶地問道,“頭兒,你這是準備讓我給你做牛做馬的節奏麽?我都多少天沒好好睡覺了啊!”
莫沉自然不會理會他的抱怨,冷冷地說道,“安排讓淩蓉蓉來見我一面。”
“……”手機那頭一陣沉悶,周凡更加更加郁悶地問道,“就這個事?”
莫沉沒有回答,又抽了一口煙。
“您就不能早上等我上班了再說?”周凡哭喪着臉,擡頭看了看床頭鬧鍾,心情更加郁卒。
不過,沒等他再唠叨下一句,莫沉已經挂斷電話。
将手機扔回茶幾上,莫沉又抽了一口煙,慢慢地吐出煙霧後,看着那萦繞無形的形狀,忽地又勾起唇角——欲擒故縱是麽,看來,倒是我看走眼了。
呵……
淩蓉蓉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還是被外頭大寶哈哈大笑的聲音吵醒的,笑聲裏夾雜着狗叫,淩蓉蓉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想起來——哦,對,王奶奶家裏還養了一隻通體全黑威風凜凜的大黑狗。
外頭那麽吵,自然是沒法繼續再睡下去了。
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拿着洗漱用品到廚房旁邊的衛生間洗漱,才收拾完出來,就見一個一身黑衣的女人,正站在廚房門口的空地上,跟王奶奶說着什麽。
聽到動靜,女人轉過頭來。
淩蓉蓉的頭頂上‘砰’地一下冒出兩個字——尤物!
太漂亮了,明明周身沒有一點點刻意的裝飾,就連頭發都是簡潔幹練的高馬尾,可就偏偏讓她的氣質顯得尤爲突出。
淩蓉蓉眨了眨眼,看向她的印堂之處。
與此同時,蔣念也在打量淩蓉蓉,心中自然意外——沒想到讓少主親自爲她穿鞋的那個女孩,竟然也到了這裏,她來這兒做什麽?
見她一手拿着牙刷牙膏,另一手端着牙缸,牙缸裏還插着擰成一團的毛巾,顯然是剛剛洗漱完畢。
像小女孩一樣清秀可人的小臉上,有點好奇有點驚訝也似乎有點疑惑地正盯着自己。
蔣念心想,難道不是爲了天丹來的?明明這個點是陽氣最足的時候,連少主跟宋飛白都去山裏查看情況去了,這個女孩卻似乎一點也不着急。
又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對面前的老人繼續說道,“那就麻煩你了,土豆送過去的時候,我會讓人把錢給您準備好。”
王奶奶笑呵呵地答應着,“好好,俺給你挑個頭最大最好的。”
蔣念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與淩蓉蓉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聽她說道,“那個……”
蔣念停下腳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