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丫頭突然搬出去跟莫沉住,恐怕……是猜到她的大劫其實比他們告訴她的更早要到了吧?
歎了口氣,聞道,“你吃過早飯沒有啊?”
賀亦坤搖頭。
淩悅搖搖頭,“進來坐會吧。”然後轉身就進了屋。
賀亦坤還是第一次到淩蓉蓉的家裏來,在那狹窄的小房子裏坐下,意識終于恢複了大半,臉上的神情也不再迷茫惶然,隻是無聲地觀察着四周。
淩悅給他倒了杯熱水,在沙發另一邊坐下,見他眼神裏似有意外和不解,于是說道,“蓉蓉自小知道有劫難,這些年做委托收到的錢,基本都捐出去了。”
賀亦坤怔了怔,收回視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下||腹,身上頓時舒服不少,頭痛也得到了緩解。
淩悅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了他面相中的情劫,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們家蓉蓉了?”
賀亦坤握着杯子的手一緊,沒說話。
淩悅歎氣,“雖說相者不看己身,不過,你應該知道,蓉蓉跟你是劫非緣吧?”
賀亦坤低頭,微點了下。
淩悅看出,這個賀亦坤雖然心思深沉,但是眉眼清明,并不是惡人面相。
猶豫了下,又問道,“如果我說,我有法子能把蓉蓉從你那個法子裏救出來,你願不願意幫忙?”
賀亦坤一愣,旋即擡頭,看向淩悅。
淩悅看出他的眼神,笑了笑,說道,“我已經找到能制住堕仙的人了,隻不過,要将堕仙制住,就必須要将那人引到賀朗布置的陣法附近,而且還要在堕仙被賀朗的陣法引得失狂之後才最容易下手。我知道,賀家地宮周圍危險重重,要想将這人帶到失狂的堕仙身邊,你必須自身也要接近堕仙,這樣的危險……”
“我願意幫忙!”賀亦坤回答得毫不猶豫。
這倒讓淩悅有些意外。
賀亦坤注意到了淩悅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不自在,放下杯子,不似以往那樣溫和淺淡模樣,而是十分認真地說道,“我最開始并不知道蓉蓉是我的劫,直到前一陣子,我還一直以爲我把她當作另一個人在看待。可是,後來那個人出現,我居然絲毫不再在意了,我才隐約明白過來,我大概,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對蓉蓉……”
對别人說起自己的心思,就算賀亦坤再想淡定鎮靜,卻還是壓抑不住内心狂湧而出的惱恨和内疚。
“她從沒有對我或者傷害過她的人說過一句責罵或者抱怨,我知道她其實什麽都知道,我其實也很想她能狠狠地罵我一頓,或者打我幾下,這樣我心裏也舒服一些,可是她就是什麽都沒做,我……”賀亦坤的眼裏有血絲,垂着頭,握住了拳頭。
他知道,除去今天,将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對淩蓉蓉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索性就一次放開,徹底說完。
“我很後悔這樣做,當時我被自己自以爲是的感情蒙蔽了雙眼。可是我之前又止不住地一次次想保護她,看到她遇到危險,就心裏擔心,也想好好地将她守在身邊,不讓她難過,但是現在,這些我都做不到了,我隻是想,如果能有機會彌補,我一定願意傾盡所有去彌補她的。她救了我,沒有要求過一絲回報,她甚至無條件相信我,我卻還這麽對她,我,我知道,我連愛她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賀亦坤的話語無倫次,但是淩悅卻聽出他滿心的悲怆與懊悔内疚。
她忽地想起白玉英,這個從沒有獲得過幸福的女人,同樣被虛幻的情感蒙蔽了雙眼的女人,在将淩蓉蓉推入這樣的境地之後,恐怕更加地痛不欲生吧。
蓉蓉正是知道他們内心的痛苦與掙紮,知道他們心裏的執念,才沒有去抱怨,沒有去生氣,而是選擇了更積極,更讓自己快樂的一條路。
淩悅笑了笑,點頭,“我知道了,那麽,你回去收拾一下,這兩天,我就帶你去見那個人。”
賀亦坤一口氣說完,心裏的内疚沒有減輕,但是卻明白了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麽。
他感激得朝淩悅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淩悅打了哈欠回到房間,看到手機裏進來一條淩志的短信——照顧好蓉蓉,法器與咒術已經有眉目,月内就能回去。
淩悅笑了笑,看着手機低聲道,“哥,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照顧好自己。”
收了手機,轉身出門。
……
再說淩蓉蓉,按照地址找到袁正的家裏,見到袁正居然一臉疲憊地等在家中,那樣子……
淩蓉蓉微皺了皺眉,卻并不說破,隻是繞着屋子轉了一圈後,最終在袁正的書房停了下來。
書房的擺設,一看就是找人精心設計過的,但是明顯是很久前的裝飾了,許多擺件都偏離了原來的位置,而且還有一股隐隐的黴味,顯然不怎麽使用。
袁正說道,“這是雅芝的書房,從她去了後,就一直沒怎麽用過。這裏……有什麽問題麽?”
淩蓉蓉沒說話,邁步走進去。
袁正見她東看西望,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也就不再打擾她,走到一邊,推開窗戶,一陣風吹進來,吹散了屋内那股讓人沉倦的黴味。
袁正輕吐了一口氣,轉身,見到淩蓉蓉在書櫥前站定,目光落在書櫥裏的一個相框上。
他走過去,看到是一張他與雅芝舊時的合照,背景正是那座人工湖,初升的日頭在兩人背後,耀花了湖面和鏡頭,卻并不妨礙雅芝對這張相片的喜愛。
一看到這照片,他就想起秦雅芝對他的無情,他不想讓自己變得更加憎恨她,于是轉過臉來,不再看下去。
“袁老闆,”淩蓉蓉忽然出聲道,“我給您的護身符,您昨晚……沒帶回來麽?”
袁正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後來去廚房的時候,一不小心掉到火裏了,實在對不住,也不好意思再跟您要一個,想着您今天也就要過來一趟,就不過是一晚,應該不會出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