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和莫沉都沒料到這個一直像個女強人一樣的夏書瑤會這樣哭,莫沉轉身就以抽煙爲借口出去了,留下周凡,手足無措地安慰了好一會,才讓夏書瑤漸漸地安靜下來。
夏書瑤在看到莫沉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今生再怎麽懷有期待都是沒用的了,起先是情緒複雜後頭就是真的難過而哭了。
在聽到周凡說了之前莫沉對夏鴻才的處置後,不由苦笑——最是無情專情人,他的情,都給了淩蓉蓉一個人了。對于其他人,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呵。
心裏絕了最後一丁點的希望,夏書瑤終于徹底想通,不待周凡問,就說道,“莫天賜威脅我那次之後,我私自查到了一些東西。”
周凡暗驚,忙看她。
夏書瑤被安排在貴賓單獨病房,說話不用顧忌太多,所以她沒有停頓,繼續說道,“除去莫林山和那個姓宋的在幫莫天賜對付莫總之外,還有一個人,應該隐藏在莫天悅背後。”
“還有一個人?”周凡皺眉。
“嗯。”夏書瑤點頭,見周凡驚疑不定,因爲虛弱而無力的聲音頓了頓,接着說道,“那人藏在幕後,到底爲了什麽,我也說不清,我是無意中看到一次莫天悅還有莫天賜和那人一起出現過,才注意到的。”
周凡扶了下眼鏡,聽夏書瑤繼續說下去,“我自己力量有限,就偷偷拍了照片,本來想着假如莫天賜再來威脅我,我說不定可以拿這個照片去擋一陣子,沒想到,這照片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周凡驚訝,“莫天賜後來還找過你?真夠不要臉的!”
夏書瑤卻隻是笑了笑,說道,“不過他看到我拿出那張照片,立刻就表示不會再來找我麻煩,我才意識到,這個人,肯定沒那麽簡單,于是,我就找人偷偷跟蹤了莫天悅。”
周凡了解——他們之前都沒有将重點放在過草包一樣的莫天悅身上,難怪夏書瑤能查到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了。
“前兩天,我才得知,那個人,跟莫天悅幾乎形影不離,而且……我找的私家偵探也告訴我,就快查到他們所住的地點了。”夏書瑤因爲說話太多,微微咳嗽了兩聲。
周凡接過話頭,“然後你就出事了?”
夏書瑤沒說話,默認了。
周凡皺眉,“看來她知道你在查她了,那人的身份居然這麽重要?莫天悅竟然敢喪心病狂地直接讓人來對你動手?”
夏書瑤看向周凡,說道,“莫天悅最近的變化有些怪異,你讓莫總最好多提防着她一些。”
周凡點頭,“這個自然,莫總在我被她綁架那天,就讓人盯着她了。”
夏書瑤咳嗽了一聲,轉眼看了看門口——這麽久了,莫沉居然還沒回來,這麽厭煩女人在他面前哭麽?
周凡其實跟夏書瑤這麽久同事,多少還是知道一些她的心思的,注意到她的眼神,推了下眼鏡,還是說道,“那個,書瑤。”
夏書瑤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看向他。
“……你的工作位置,暫時被别人頂替了。”周凡說道。
夏書瑤一怔,濃濃的苦澀漫上心頭,勉力笑了下,“應該的,不能因爲我耽誤了公司的事情。”
周凡見她笑得難看,也是無奈,想了想,又說道,“來的是上回我跟你說的那個羅培聰的私生女,叫羅愛惜的。”
“羅愛惜?”夏書瑤明顯訝異。
周凡一瞅,就知道她這神情有異,忙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夏書瑤皺了皺眉,說道,“我請的私家偵探,給我回複的資料裏,有一些莫天悅和羅愛惜見面的照片,她倆……最近聯系似乎還挺密切的。”
周凡立刻提起警戒之心——羅愛惜居然和莫天悅還有一腿!必須馬上告訴莫沉!
正好這時候,病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莫沉。
夏書瑤看了他一眼後,就收回了視線。
周凡則是快速走過去,在他身側低聲将夏書瑤剛剛告訴他的事情說了一遍。
莫沉沒有掩飾地皺起了眉,過了會兒,走到病床邊,問道,“照片和資料在哪兒?”
夏書瑤咳嗽一聲,周凡無語——太不憐香惜玉了。
“家裏的床頭櫃下的密碼箱裏,密碼是XXXXXX。”
莫沉點點頭,看了眼周凡,周凡掏手機,“我讓人現在就去拿。”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病房裏突然就隻有莫沉和夏書瑤兩個人。
夏書瑤又輕輕咳嗽了兩聲,她能聞到莫沉身上傳來那股淡淡的,她十分熟悉的煙草味,那股酸酸澀澀的苦味,再次漫到了嗓子眼,沖得她鼻頭酸脹,隻好微微朝另一側偏過臉去,不讓這人看到她堪堪湧出的淚水。
莫沉沉默了片刻後,說道,“給你帶薪休假一年,一年後你有兩個選擇。”
夏書瑤的淚意退了下去,繼續聽。
“一,意大利的分公司需要一個社長,目前你是我最屬意的人選;二,繼續回總裁辦當我的貼身秘書。”莫沉的聲音冷冷清清,淡漠的很。
夏書瑤靜默,良久,轉過頭來,笑了笑,“那如果我選擇第三條呢?”
莫沉看她,挑了挑眉。
夏書瑤自己先被他這深潭般遂人的眼神給逼得敗下陣來,沒堅持數秒,就又輕笑了下,說道,“我選擇第一個,去意大利。”
“很好,”莫沉點頭,“聰明的選擇。”
夏書瑤微笑,沒再說話。眼前這個男人,從她第一天看到後,就一直在追逐,追逐他那遙不可及的背影,她曾想過,哪怕隻是能站在他身邊,隻是看着他,也是好的。
可是,這最終的一切,終究是浮幻飄影,不過一場夢罷了。
她轉過臉去,看外頭被初晨的微光打亮的樓宇與大樹,樹葉斑駁微影。
不知過了多久,再轉過頭來時,病房内已沒有了他的身影。
她看着他剛剛站立的位置,那股熟悉的煙草味仿佛還在呼吸裏萦繞,她笑了笑,終還是閉上了眼,止不住的淚水,倏然從緊閉的眼角,滑落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