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蓉蓉的聲音很輕很軟,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莫沉挑了下眉,“是麽,觀察得這麽仔細?”
淩蓉蓉抿嘴。
“那怎麽沒有堅持跟去?”莫沉又抽了口煙,吐出煙霧後笑道,“我看你對他的那些曰本的道術似乎非常感興趣?”
淩蓉蓉失笑,擡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好大的酸味哦!誰家在做醋溜魚吧?”
“咳。”莫沉難得被煙嗆了一下。
淩蓉蓉瞅着他那樣子覺得挺解氣,笑了笑,挽住他的胳膊,說道,“我家的某隻大醋壇子那臉都快變成綠的了,我再堅持,估計這幾天都要吃酸的東西了吧?我可不想吃那麽多酸的東西,倒牙呢!”
“……”莫沉無語,低頭看這腹黑丫頭,搖了搖頭,繼續抽煙——我家的……呵,這丫頭。
兩人身後,馬路對面張桦的家門口,周敏蘭都快被一幫人吵瘋了,這個說,“蘭姐,就算你馬上快當咱小島的島長了,也不能這麽假公濟私,現在是張桦家辦喪,你怎沒能讓一個外國人在這裏瞎搗亂?”
另一個說,“死者爲大,這樣也太不尊重人了!”
還有人說,“這讓方慧和媛媛母女倆多難做,人死了還不得安息,過分啊!”
接着有人說,“不管了,咱們進去把人拉出來!也不知道在搗什麽鬼,船老闆他們幾個在裏頭怎麽大呼小叫的,别是要搞出人命吧!”
衆人附和,就想沖進去。
宋大才和阿聯兩個幾乎擋不住。
周敏蘭看了眼堤壩上兩個還在郎情妾意風花雪月的小兩口,歎氣,接着眼睛一瞪,吼道,“都嚷嚷什麽?船老闆污了張桦的死人錢,人家小田先生正想法子把他逼出來呢!你們這樣鬧,是什麽意思?!”
周敏蘭當年可是東島上遠近聞名的小女霸,如今歲數大了,又即将繼任東島的下一任島長,這麽一瞪眼,氣勢還真是不容小觑。
衆人瞬間被她震住。
有人首先反應過來,小聲問道,“蘭姐,你剛剛說什麽?船老闆污了張桦的錢?”
聞聲,立刻有更多的人醒悟過來,紛紛湊過來。
周敏蘭扶額——這事蓉蓉剛剛不過隻是告訴自己一聲,結果就這麽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了,這要是傳出去,船老闆的名聲估計也就毀了。
不過,想到剛剛船老闆還一個勁堅持要讓張媛媛一個才15歲的少女辍學打工那種冷血無恥的樣子,周敏蘭這火爆脾氣又忍不住了,瞪眼道,“是啊,這王八犢子見張桦死了,不想賠錢,就故意想讓方慧和媛媛自個兒掙錢養家,可憐她們孤兒寡母,張桦才走,就要這麽被算計,簡直黑心窩子不是東西!”
衆人都張大嘴巴——沒想到還有這一層!
有人問道,“那那個小野先生要怎麽幫張桦找船老闆把錢逼出來啊?”
周敏蘭瞄了那人一眼,故作高深地說道,“人家姓小田,不是小野。總歸,小野,哦不是,小田先生是世外高人,能看到咱們看不到的東西,自然有法子的,你們就别管了。”
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東西……
衆人面面相觑,都莫名覺得背後陰氣森森的。
又有人想起淩蓉蓉剛剛也進去過,忙四處一看,見她挽着那個器宇軒昂的男人站在堤壩上,又問道,“蘭姐,那那個女娃娃呢?該不會也是……”
周敏蘭瞪眼,“那是我侄媳婦,少胡謅!她不過是沒看過咱海島的葬禮,來瞧一眼罷了。”
衆人再次嘴角抽~搐——這什麽興趣啊!居然到葬禮上來瞧新鮮。
“原來是蘭姐的侄媳婦,那那個小夥子,難道就是您的侄子,清姐的孩子?”有認識周敏清的好奇又八卦地問道。
周敏蘭點頭,面上淨是驕傲和自得。
旁邊人立刻奉承,“哎呀,真是龍生龍鳳生鳳,這孩子居然長這麽大了,還這麽帥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剛剛我還見他跟那個曰本人說話呢!真是厲害!”
周敏蘭心說,那是!我家沉沉就是厲害!
笑了笑,面上正準備假裝謙虛幾句時,突然,門内傳來方慧凄厲的一聲尖叫,“你們這幫畜生!!!”
衆人大驚。
對面的淩蓉蓉也清楚地聽到了這邊的叫聲,與莫沉對視一眼,忙跳下堤壩,奔了過來。
周敏蘭等人已經推開了門,淩蓉蓉跑過去,就見船老闆和張桦的那幾個在一艘船上工作的同伴,全都吓得瑟瑟發抖地縮成一團,圍攏在角落裏。
客廳做成的靈堂裏原本擺設的花籃花束凳子墊子都十分淩~亂。
小田和也站在靈位旁,一手雙指并攏,一手拿着黑蓮白紙扇,半遮面容,露出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睛,森森地看着幾人。
張媛媛站在客廳的另一個入口,雙眼含淚。方慧失控地撲到船老闆跟前,對他一陣撕打,“你把桦哥還給我!還給我!你這個畜生!遭天譴的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快,快拉開方慧!”周敏蘭吓了一跳,方慧向來性情溫順,連話都不會多說兩句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發起瘋來了?
幾個婦女趕緊上前,想将方慧拉開,偏偏此時方慧拼了全身的力氣去撕打那幾個縮在角落的人,幾個婦女一時間竟沒有拉住。
小田和也看到站在門口的淩蓉蓉,見她面容沉靜,燈光下愈發顯得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輕靈透徹,念了幾句收尾的咒語,将折扇一收。
方慧已經被人拉住,哭天搶地地坐在地上,張媛媛走過來,抱住自己的母親。
周慧蘭皺了皺眉,看向小田和也,小田和也放下折扇,說道,“他們,殺了,他。”指向靈牌上的張桦。
衆人大驚。
周敏蘭的臉沉了下來,走到縮在一塊的幾人跟前,看到其中一個抖得最厲害的,直接将人揪出來,一腳踹倒,厲聲問道,“怎麽回事?!”
淩蓉蓉莫名覺得這踹人的姿勢……跟莫沉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