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着她說的方向一看,果然見到一個簡易的工棚,門口放着一張躺椅,還有書桌,桌上放着幾本書,不過沒見人。
周敏蘭等着隔壁阿姨走了,才興奮地小聲問周敏清,“姐,那個救你的人,該不會就是阿姨說的那個富豪的兒子吧?”
周敏清沒說話,她看着工棚,發現工棚的窗戶被窗簾遮着,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在裏面休息,想了想,看了眼手上提着的一籃子的海鮮幹貨,朝工棚那兒走去。
周敏蘭吓了一跳,忙四下看看,然後低聲朝她喊,“姐,阿姨說了不能過去呀!姐!”
周敏清卻像沒聽見似地,快步走過去,将籃子放在桌上,看到桌上放着的是幾本關于園林工藝的書,默默地站了半分鍾左右,才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才轉了個身,就聽身後的工棚的小門被“嘎吱”一聲拉開了,腳下一頓,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那晚的那個俊秀的男人,頂着一頭的……亂發,睡眼惺忪地走出來,見到周敏清站在門口先是愣了下,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眼神也逐漸清明,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又注意到放在桌上用碎花布蓋着的籃子,短暫的沉默後,問道,“你……還好吧?”
周敏清感覺心跳有些不穩,這人才睡醒的聲音,沙沙啞啞的,很有磁性。
莞爾一笑,點了點頭,“嗯,多謝你。”說完,擡眼,就見這男人正定定地看着她,臉上更熱,撇開視線,有些不知所措,過了會兒,才低聲說道,“嗯,謝,謝謝你,我,我先走了。”然後轉身,飛也似地逃走了。
周敏蘭站在原地蹦跶,見周敏清跑過來,忙問道,“姐,姐,是不是那個人?長得真俊啊!”
周敏清拍了她一下,頭也不敢回地說道,“快走啊!”
周敏蘭看她,“是不是啊?哎呀,姐,你臉怎麽這麽紅啊?”說的聲音高了點,引來站在工棚門口的莫嘉良再次透過來的注視。
周敏清簡直想把妹妹的嘴巴給堵上,拽着她就匆匆忙忙走了,走出好遠,才終于緩下紊亂的心跳,站在小島邊上,無聲地微笑起來。
鄙視已經懂事的周敏蘭看得明白,笑着打趣道,“哦?咱寶島島花也終于迎來春~心萌動的一天咯?”說完,被周敏清再次拍了一下。
後來周敏清就經常借着幫忙的名義朝小島上跑,有時候給莫嘉良帶一點自己家裏做的小菜,有時候又按照他給的單子幫他帶一些書去,兩人慢慢相熟,周敏清原本心裏那一點點的萌生,也越來越膨~脹,越來越不可收拾。
她不知道莫嘉良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态度,偶爾的視線相交,又似乎能感受到他深黑的眼眸下那點不明顯的情感。
有時候莫嘉良會莫名其妙地問她,“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如果你以後的婆婆對你百般挑剔你會怎麽樣?”“你介意你的老公忙于工作不能陪你麽?”“你這麽溫柔體貼,将來生下來的孩子一定也會乖巧懂事吧?”
這樣的話總是讓她面紅耳赤不知所措,似乎抓~住了一些什麽,卻又似乎隻是兩人随意的聊天。
她想,如果莫嘉良不願意多進一步,就自己往前多走幾步好了,至少不用這麽空耗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自己喜歡他。問他,要不要跟自己相處看看?
她是個行動派的女孩子,下了決定就要去做。
頭一天在家裏把自己最漂亮的一條裙子洗幹淨,認認真真地熨好,又洗了頭,收拾了自己,準備了一些莫嘉良喜歡吃的小點心,一切妥當後,就等着第二天的告白大計。
然而,沒等到第二天,當天晚上,父母就面色難看地帶着跟人打了一架十分狼分的周敏蘭回到家,一個勁地唉聲歎氣。
周敏清連着問了許久,才聽到周敏蘭氣氛異常地告訴了她原委——原來,島上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傳言,說她周敏清早就跟那個王慶春發生關系了,而且謠言說得非常難聽,簡直不堪入耳。
周敏蘭聽到一個同學當着她的面說到這個事才知道,差點氣死,直接跟那個同學大打了一場。
三十年前,這樣的謠言直接就能逼死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周敏清一聽,當場晴天霹靂,整個世界就徹底坍塌了。
走在路上,所有的人對她指指點點,後來她就幹脆再也不出門了,整個人也憔悴枯槁了許多。
脾氣火爆的周敏蘭早就知道這種話肯定是王慶春那個王八犢子在外頭造謠的,氣得要去跟他拼命,卻也被周敏清攔了下來。
人言可畏這幾個詞,在這不過幾百口人的小島上,愈演愈烈。
到最後,竟然還有人拿臭雞蛋爛西紅柿朝她家門口砸,連周敏蘭都被學校勸退學了,父母丢了工作,整日在家唉聲歎氣,考慮着要不要搬離這個地方。
周敏清不明白,她爲什麽要遇到這樣的事情?她本來不是應該要遇到一個心愛的男人,然後嫁給他,給他生孩子,過上屬于自己的平凡又簡單卻也十分幸福的生活麽?而現在又是怎麽回事?頭頂上的陰霾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忽然就好想莫嘉良,想念這個男人将所有即将消失的希望替她拉了回來的那個晚上,想念他,想念……
她靠在床頭,房間裏一片黑暗,無聲地擡頭,落着眼淚,緩緩地擡手,想抓~住黑暗中的那個俊朗的身影。
忽然,房門被從外面一把推開。
一縷光亮驟然照了進來,周敏清下意識地一閉眼,側過臉,适應了幾秒,才半睜着眼朝門那邊看去,隐隐約約地似乎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背着光走進來,然後在她床邊站定。
她的心跳一下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