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副樣子,賀亦坤就知道莫沉肯定沒有跟她提及過這個已經消失了有五年之久的女孩。
心裏泛起一陣苦澀,看着車子前方,默了片刻後,聲音溫淡卻聽不出起伏地緩緩說道,“你跟她很像。”
淩蓉蓉眨眼,兩秒後,傻乎乎地問道,“你說誰?我跟那個佩雅很像?”
“呵……”賀亦坤輕笑出聲,點了點頭,“嗯,外貌,脾氣,連性格都非常得像,兔子一樣的。”
淩蓉蓉又眨了眨眼,忽然心裏就起了一絲不自在,或者說不痛快——什麽意思?
随後,下一句就聽到賀亦坤似是無意地再次說道,“能在莫沉身邊留下的總是這種類型的女孩子,軟軟的,可愛的。”
淩蓉蓉的臉上沒了輕松,擡臉,看了眼賀亦坤,沒說話。
賀亦坤自然察覺到了淩蓉蓉的情緒,從後視鏡掃了她一眼,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因爲昨天強行以那塊假的天陰制造的含具腐蝕效力的陰煞氣息造成的傷害還有殘餘,他現在開車的手心都因爲刺痛而隐隐不穩,隻能定下心神,專心開車,直到行至H市郊外最大最豪華的公墓區,才緩過勁來,在淩蓉蓉下車後,暗暗地施了個淨化咒,驅除疼痛。
上午的天氣還算不錯,公墓區有一些過來看望亡人的路人,多以老人居多。
賀亦坤在停車場外的小賣鋪裏買了一束新鮮的花,捧在手裏,帶着淩蓉蓉一起往上走。淩蓉蓉看了看周圍各處墳墓上飄蕩的遊魂,以及不遠處傳來的斷腸欲絕的哭聲,原本就有些不是滋味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忽然有些後悔跟着賀亦坤來這一趟了。
走了約莫七八分鍾,兩人繞過公墓區的主道,來到一處偏僻蔭涼有花有樹的墓碑前,賀亦坤站定,彎腰,将手上的花,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石台上還有一束花,不過已經半枯萎了,跟賀亦坤放下的那束是一模一樣的花。
淩蓉蓉抿了下嘴,轉眼,看向墓碑上的照片——确實是一個明媚如春的清甜女孩。
圓圓的鵝蛋臉,杏眼,櫻~唇,微微帶笑,爛漫中帶着純粹的美好,眼睛漂亮得幾乎都會說話。
墓碑上的名字,關佩雅。
淩蓉蓉不知道她跟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像,但是這個女孩在她眼裏,精緻得仿佛是最昂貴的瓷娃娃,好像很脆弱一樣。再加上面相顯示,本就是薄命之相,可惜了一個青春正好的年紀,本該是最韶華爛漫的時候,卻沒想到已經香消玉殒。
淩蓉蓉盯着那照片看了一會兒,忽然心裏就釋懷了——剛剛的在意簡直可笑,根本沒有必要麽。這人根本就……
還沒想完,就聽賀亦坤又在旁邊溫淺地問道,“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麽?”
淩蓉蓉轉臉,看他。
賀亦坤依舊看着墓碑,淡淡地說道,“是被莫沉害死的。”
淩蓉蓉一愣,眨了眨眼。
“佩雅爲了他,連命都能不要,他卻可以毫不在意地活到現在。”賀亦坤溫和的聲音慢慢地低冷,“當真是個冷血至極的人。我以爲他此生不會再對誰生情或者有意,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夠愛人,而且還愛得跟佩雅居然那麽像的你,我……”
話沒說完,就聽旁邊淩蓉蓉輕聲嘟哝了一句,“放P!”
賀亦坤皺了下眉,似乎以爲自己幻聽了,扭頭看了眼淩蓉蓉,就見她仿佛沒有說過剛剛那兩個字似的,一本正經地眨了眨大眼睛,認真地軟~綿綿地說道,“我覺得你說的不對,所以,我需要糾正你幾點。”然後豎起一根手指,“第一,莫沉絕對不會害死誰,還心無内疚。”
賀亦坤眉頭皺得深了幾分。
“你們的事情到底是什麽樣的,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是,莫沉是我認識的所有人當中,最善良的一個,單從面相來看,不用我說,你也能看得比我清楚吧?這也是你一直到現在對他又恨又想不通的地方,是不是?”
淩蓉蓉的神情和語氣都很自信——有誰能比她更了解莫沉?
果然,賀亦坤沉默下來,靜默不語時就聽淩蓉蓉繼續說道,“我覺得你有必要跟他好好聊聊當年的事情,那個什麽佩雅的,你愛她,并不代表莫沉就一定會愛她,嗯,她壓根就不是莫沉喜歡的類型麽。”
賀亦坤沒想到他什麽都沒提,淩蓉蓉居然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是自己掩飾得不夠好,還是淩蓉蓉這雙澄澈幹淨的眼睛,真的能看透人心?還有……不是莫沉喜歡的類型?呵,連這個都那麽笃定?
“嗯,第二點,”緊接着,淩蓉蓉又更加更加認真地豎起第二根手指,“我跟這個佩雅,根本一點點一點點都不像,好麽?!”
賀亦坤溫雅清隽的眼眸微微瞪大,淩蓉蓉這樣嘟着嘴巴表示不滿的樣子……
具體哪裏不像,淩蓉蓉什麽都沒說,隻是皺着臉,非常不滿地又非常嚴肅地對賀亦坤說道,“雖然我不相信你說的莫沉對這個佩雅有過什麽心思,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介意你拿我跟她做比較。我很不喜歡!我看上去是那種嬌滴滴地戳一下就會哭的小丫頭麽?!”
淩蓉蓉的臉上還有些稚氣未脫,瞪着眼的時候可愛更多過兇悍,賀亦坤從沒想過淩蓉蓉居然還會露出這樣龇牙炸毛的神情,更爲她說出來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原來不是小兔子,竟然是會撓人的小貓麽?
見賀亦坤似乎被自己的‘氣勢’震住了,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接着又補了一句,“還有第三~點,嗯,就是……”說着,上前大咧咧地拍了下賀亦坤的胳膊,正兒八經語重心長一臉叮囑的樣子,說道,“你看上去挺陽光挺溫和也挺氣質挺衣冠……呃,挺帥氣的,别總陷在一個已經都不存在的飄渺感情裏頭了。”
賀亦坤被淩蓉蓉突然大變化的模樣給‘驚呆了’,直直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