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白愣了愣,轉眼,就見不遠處,淩蓉蓉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意識。
周圍的花草叢林全部凋謝,唯有她所在的那個地方,依舊青叢一片。
賀亦坤彎腰,将安魂鈴撿起來,然後伸手,小心地把她抱進了臂彎裏。
宋飛白呼出一口氣,收回視線,走到陣法内,掏出符篆,念了個咒,将那天陰包了起來。
“咳咳。”精血耗費太大,忍不住又咳了兩聲。
賀亦坤抱着淩蓉蓉走過來,看了看他,低聲說道,“下山吧。”聲音幹啞,溫雅的神态裏露出明顯的疲憊。
對于關村的大部分村民來說,這也許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他們不會知道,這山上曾經發生過的如同天地毀滅般的卻又寂靜無聲的景象。
清晨的山上很冷,山路也因爲露水的打濕有些滑。
賀亦坤抱着淩蓉蓉小心地下了山,才走到村西口,就看到莫沉,清清冷冷地站在那裏。
走過去,低聲說道,“她消耗太大,最好帶她回H市靜養,這裏的事情我來處理。”
莫沉沒有說話,伸手,将淩蓉蓉接過來,看了看她蒼白無色的小~臉,眼眸動了動。
昏迷中的淩蓉蓉大約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暖氣息,往他的懷裏輕輕拱了一下。
莫沉擡頭,看了賀亦坤一眼,轉身,大步走開。
在他走後,賀亦坤終于像是支撐不住一樣,站不住地往旁邊一倒,幸好宋飛白就在身旁,連忙伸手扶住他。
賀亦坤看了看他,啞着聲音說道,“辛苦你了。”
宋飛白咧嘴笑了笑,“我也是被那丫頭迷了心竅了,太厲害了,想着也就幫她一把吧。”
賀亦坤也笑了下,看向莫沉離開的背影,慢慢地說道,“要不是你,她恐怕還要消耗更多。”
“呵呵。”宋飛白笑,也不是十分在意,伸手從口袋裏掏出那塊包裹好的天陰,伸到賀亦坤跟前,說道,“這個我暫時封印起來了,你看怎麽處理?帶回去給老爺子麽?”
賀亦坤接過,打開符篆,看到裏頭那塊小石子,通體透明,唯有中間有一絲若黑若紅的氣息在不斷遊走。
将符篆重新包起來,看向朝他們走來的幾人,說道,“先收好,等會去後再想辦法。”
宋飛白點頭,拿回天陰,重新塞回口袋裏。
王道在家擔驚受怕了一夜,終于聽到後頭王翠花的院子裏沒有動靜了,這才叫上幾個精幹的村民,匆匆趕了出來,先把王翠花家裏那些受了傷卻沒有性命危險的村民拖到一處場地看起來,然後又找人照顧好張秀麗母子,接着就帶人來到村西頭,原本想到後山去看看,卻沒想到遇到了賀亦坤和宋飛白兩人。
“少當家的,您這……”王道又驚又意外,心說,難怪他們昨晚沒有去他那兒歇着,難道是去後山了?
賀亦坤恢複了原本讓人看不出情緒的溫和神色,語氣緩淡地說道,“後山已經沒事了,村裏情況還好麽?”
王道大喜,連連點頭,“還好還好,倒是有戶人家添了一對龍鳳胎,有些個中邪的村民還想去害那母子幾個,結果沒得逞,看樣子好像是被什麽人救了,”說着還瞅了瞅賀亦坤身旁的宋飛白,笑問,“是不是這位小哥出手……”
“可不是我。”宋飛白是什麽人,心眼多的比他那頭發還多,一聽這話,立刻就明白了裏頭的彎彎繞繞,再一想到剛剛看到的莫沉身上的血漬和繃帶上映染出來的紅色,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冷笑一聲,說道,“居然還有中邪的村民,村長你們看來也受驚不小吧?那些村民該不會被你們打死了吧?”
“沒有沒有。”再怎麽說了中邪,那也是事關人命,王道吓得連忙擺手,“那些人也不知道被誰打暈了,現在都放在村子裏,有人看着呢,沒死,絕對沒死!”
他一心把自己推脫幹淨,卻沒注意到,賀亦坤臉上的溫潤神色已經不見了。
宋飛白又哼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王道頓了頓,忽然明白過來——自己昨晚貪生怕死,把整個村子置于危險不顧的心思,怕是已經被看穿了。這要是别人也就罷了,唯獨眼前這個賀亦坤可是對關村有着說一不二話語權的當家的,要是一句話剝了自己的村長位子……
想到這,老人不由再次看向賀亦坤,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見賀亦坤淡淡地撇開視線,邊朝村子裏走,邊說道,“山上還有兩個人,去找人擡下來吧。”
王道趕緊答應,招呼村民就往後山上去。
宋飛白跟上賀亦坤,低聲說道,“這個棺材村,恐怕不能留了。”
“嗯。”賀亦坤點點頭,“告訴老宅,讓他們派人來清理,記得不要傷害性命,做的隐蔽些。”說完,眼前泛起一股暈意。
扶着宋飛白穩了穩,才再次低聲說道,“才出生的孩子那一家,讓蔣念過來負責安置。”能讓生性冷漠淡然的莫沉出手救人,必然是跟淩蓉蓉關系不錯的。一想到淩蓉蓉爲了盡量幫他護法,耗損了那麽大的精力,最後竟生生暈倒在陣法旁,他這心裏就越發難受。
能爲她做一點事,就做一點吧。
宋飛白猜到了賀亦坤的意思,點頭,“放心,交給我吧。”
當天晚上。
莫天悅看完宋紅方送來的消息後,輕踩腳步,來到别墅的頂層。
白衣男子半躺在一張睡榻上,靜靜地看着頭頂濃黑不見一絲星光的夜色。
莫天悅試了試他手邊水杯的溫度,給他加了點熱的,然後低聲說道,“主人,天陰沒有複活成功,被奪走了。”
白衣男子沒有動,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
莫天悅看了他一眼,在睡榻邊跪下,伸手替他捏了捏腿,繼續說道,“宋先生的人來說,被他操控的那個人類也處理幹淨了,醒來後也隻會變成一個癡傻,不會記住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