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亦坤收回視線,聽不出情緒地說道,“這缺口是後來才挖出來的,陰氣洩露,村子裏至少有一個以上的人已經被控制住心神,如果我沒猜錯,村長口中的那位女士應該也來過這裏,發現了千鬼面。”
宋飛白見他說話時,眼眸的顔色越來越深,就知道他的情緒現在已經處于極大的波動中,隻是在極力隐忍罷了,點點頭,說道,“那我聯系老宅,讓他們趕緊送些人過來支援?”
賀亦坤轉臉,從缺口處看向村外的那個小湖旁,找到了那處王道口中的小木屋,隐隐約約能看到兩個人影坐在外頭的草地上,草地前頭,有咒法閃爍的光亮,略一沉吟後說道,“已經來不及了,先跟我去一趟那位女士那兒。”
“你想請她幫忙?”宋飛白自然也看到了賀亦坤看到的情景,望着那咒法的光亮,就知道這人的道術并不比自己低。
賀亦坤沒有回答,回頭再看了看那千鬼面孔附着旋轉的陰氣氣柱,心頭微沉,貼了張符篆在缺口旁最粗~壯的一棵大樹上,就帶着宋飛白,迅速下了山。
才從山上下來走到村西頭,忽然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驚恐至極的叫聲,“啊!!!”
賀亦坤和宋飛白對視一眼,立刻轉身朝那邊走去,看到一個剛剛在村長家給他們倒茶的那個男人,跌跌撞撞地從一間還算新建的院落門口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着,“死,死人啦!死人啦!”
賀亦坤眉頭一皺,加快腳步,還沒到那院門口,一股濃厚陰氣突然夾雜着勁風,猛地吹了出來。
宋飛白一步上前,單手一揮,将看看拂過賀亦坤面前的陰氣一揮而散,緊接着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賀亦坤原本溫雅輕和的眼神沉了下來,推開宋飛白還攔在身前的手臂,走了進去。
一下握緊了雙拳。
——一個身穿碎花布衣的女人,滿臉青紫,仰躺在入戶的台階上,頭朝下,半個眼白都翻了出來,濃稠||黏||膩的黑色血液,不停地從她的七竅中流出,已經順着台階染紅了地下一大~片,還在一直往下~流,看那樣子,似乎要将她渾身的血液全部流個幹淨。
還有一隻鬼魂沒有被王耿強的叫喊聲吓走,飄在那片血液上方,貪婪地大口吞噬着那黑色的血液飄散出來的邪佞氣息。
“滅!”
宋飛白想都沒想,伸手一指,直接扔了個符咒出去。
那鬼魂連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就直接化作一團黑煙被風一吹,徹底消散了。
賀亦坤還是死死握着拳頭,指關節甚至都泛了白,手背微微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眼前景象突然變成十多年前,那場變故發生的現場。
“你怎麽了?”滅殺了鬼魂後的宋飛白,一轉臉就見賀亦坤神态似乎不太對。
賀亦坤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聲音有些暗||啞地說道,“去讓村長把那個會道術的女士請來,天陰複蘇刻不容緩,不能再耽誤了。”
宋飛白神色一變,看了看那死去的少||婦,點頭,轉身跑開。
等他走後,賀亦坤才忽地像是沒了力氣一樣,靠在了身旁的門框上,呼吸微微急促,一手握住另一手的手腕,竭力調整情緒。
很快,就有人被王耿強的大呼給引了過來。
三三倆倆的村民圍在蘭香的家門前,也不知道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能對守在關着的大門前的賀亦坤指指點點。
有人說,這個俊小夥是蘭香的相好的。
王翠花在旁邊聽了,很是不高興——那蘭香是什麽貨色,居然能釣到這麽好的男人?她才不信!
衆人議論着,聲音也不小,自然也能被賀亦坤聽到耳朵裏,但是他卻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面色溫雅,眼神清淡,安靜地站在門前,不讓人靠近。
“都讓開,讓開!村長來了!”大約又過了幾分鍾,人群外頭突然有人喊道。
村民們立刻自發地讓開路,杵着拐杖的王道,急赤白臉地匆匆趕來,一眼看到賀亦坤,忙走過去問道,“咋回事啊?少當家的,蘭香她,她……”
“陰物附體,魂體受損而亡。”賀亦坤的聲音平緩,卻并沒有讓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去打開身後的門,看一眼裏頭那可怖陰森的場景。
王道臉一白,差點沒暈過去,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搖着頭說道,“不可能啊!蘭香上午才中了邪,蓉蓉給她驅除過後,沒說還會有事的啊!怎麽會這樣?”
蓉蓉?
賀亦坤猛地擡眼。
沒來得及問什麽,人群裏頭,王耿強被人推了出來,有人大聲說道,“村長,剛剛是你家強子一直在喊死人了,蘭香該不會真的死了吧?讓我們看看啊!”
“看你~娘的看!”王道大怒,“都給我滾!好好待在家裏頭,不許出來!誰敢出來,直接扔去後山!都給我滾!”
王道現在因爲蘭香的死受了刺激,加之對十多年前那場大難的心有餘悸,暴怒之下對村民們一點也沒客氣。
衆人見他發了這麽大的脾氣,不敢再鬧騰,面面相觑後,才慢慢地交頭接耳地散開去。
王道走到吓得面如土色的王耿強跟前,一把揪了他的耳朵,怒道,“你怎麽會發現蘭香死了?說,你到底做了什麽!啊?!你快說啊!”說着就要用拐杖抽他。
王耿強因爲從淩蓉蓉那兒離開後,突然被她問了那麽一句,雖然扯謊敷衍過去,到底心有不安,所以就想着過來瞅一眼,把話帶到也不至于後面讓淩蓉蓉以爲自己騙她,哪成想,一來到蘭香那敞開的院門前,朝裏一看,居然看到了她那副慘死的模樣!
頓時三魂吓飛了兩魂,不顧一切地叫喊着逃走後,才意識到自己不該把事情叫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