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蓉蓉的聲音很綿綿柔柔的,說出來的話,卻實在讓人心驚異常。
輕輕軟軟的聲音還在持續,“十幾年前,我爸媽也是偶然間帶我路過這裏,然後就看到這大劫的天象,于是決定留下來,救一救這村裏的人。”
非親非故,卻隻因爲路過,就要出手幫忙。莫沉不知道救一整個村子的人需要多大的精力與消耗,但是單從昨晚淩蓉蓉将小石頭救活之後那樣的疲态,就能猜測一二。
心内對這從未見過面的嶽父嶽母大人更加敬佩,同時也暗暗欣喜——有了這樣善良正直的父母,才有了現在這樣可愛美好的淩蓉蓉。
“他們做了一個陣,”施救的過程淩蓉蓉并沒有細說,隻是擡手指了指面前的這片花海,像是在回憶一般地說道,“就是這個現在成了這麽漂亮的地方。”
那晚無雨無風,卻漫天電閃雷鳴,烏雲壓頂似乎要吞沒整個世界,爸爸幾乎耗盡精血,而媽媽則口吐鮮血,兩個人一人手中一個令旗,不斷揮舞,空中咒語不停。
他們的腳下是陰氣翻湧最濃厚的死靈之地,怒氣鬼氣怨氣陰氣,層層翻滾。
她躲在爸爸媽媽給她布下的金鍾罩裏,看着眼前的情形,死死地抓~住自己小小的衣角。
莫沉見淩蓉蓉突然沉默了,于是開口詢問,“所以,這個地方,就是嶽父嶽母大人當初做陣的地方?”
淩蓉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點完頭才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彎腰繼續查找,開口說道,“這個地方是棺材村幾百年來一直用來做墳地的地方,棺材村地方小,所以人仙逝之後,都是火化,直接将骨灰撒到這一片地方來,所以就形成了大陰之地,當初我爸媽就是要把這些大陰之氣集體度化,将棺材村的那個陰雲棺蓋散開,好讓陽氣招進來,才在這裏……等等,你剛剛叫我爸媽什麽?”
這後知後覺的。
莫沉嘴角一挑,“真可愛。”
淩蓉蓉瞬間臉紅,惱惱地瞪了他一眼。
莫沉笑着轉移話題,“所以,這個地方之所以這麽漂亮,全是因爲這底下的土壤,全是……嗯?”死人的骨灰這幾個字,他可說不出來。
淩蓉蓉還在惱他,聽他問又不得不答,隻好點頭說道,“對,不過這裏陰氣已經散盡了,而且後面的骨灰村民們都按照我爸媽的交代,放到活水裏流走了,又吧村名改成關村,所以現在沒事了。”
莫沉見她回答得認真,越發覺得這丫頭真是脾氣性格頂頂好的一個,笑着點點頭,看向這眼前漂亮的花海時,不由又多了一份感慨——這美麗風景底下的土壤裏,居然還有那樣讓人驚懼的存在。
“呼,找到了。”
那頭,淩蓉蓉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站起來,擦了下額頭因爲剛剛忙活折騰出的汗。
莫沉快步走過去,還沒等問,淩蓉蓉就朝她指了指腳邊的一叢小花,莫沉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沒發現什麽異端,于是仔細多瞅了一眼。
終于看出,這一叢小花,雖然花朵還盛開的鮮豔嬌~嫩,可是枝莖的部分,居然已經黑化枯萎了。
疑惑間,聽到淩蓉蓉語氣有些凝重地說道,“小石頭昨天,就是從這裏,吞下了那顆壓陰石。”
“壓陰石?”莫沉看淩蓉蓉的神态不對,問道,“是昨天他吐出來的那顆小石子?”
“嗯,”淩蓉蓉點了點頭,“壓陰石是我爸媽當時用來布陣用的石子,總共一千零八百顆,每一顆都被施下了咒法,當時用來壓制吞噬陰氣的,不過後來陰氣散盡,這些石頭也應該被散盡才是,但是畢竟陣法太大,以防殘餘咒力會傷害村民,所以我爸媽還要求村民們不能随意到這後山裏頭來。”
淩蓉蓉說着,臉上也漸漸露出不解,“而且,後來每一年我爸媽都會到這裏來一次,已經确定這陣法的咒力已經消失了,怎麽小石頭會無意吞下石子,還被鬼魂附身了?而且,這壓陰石丢失的地方,居然生物會被反噬,簡直無法解釋啊!”
這樣的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态,莫沉還是第一次在淩蓉蓉臉上看到。
印象中這丫頭一直是自信的,笃定的,沉穩與給人撫~慰的,沒想到這樣扭眉思考的樣子,居然會這樣可愛。
莫沉耐心地陪着她,甚至還壞壞地希望她能多苦惱一會兒。
不過,可惜,很快,淩蓉蓉突然就盯着花海中間愣住,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将視線轉移到他臉上,眼神裏已沒有了剛剛的不解與疑惑,而是被嚴肅與冷冽代替,“我知道了,大個子。”
淩蓉蓉這樣的眼神,莫沉太過熟悉,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身後依舊漂亮爛漫的花海,靜默片刻後,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淩蓉蓉抿嘴,閉了下眼,再次睜開,冷冷地開口,“原來這關村,原本就是個實實在在的棺材。”
莫沉眼眸一動,看向淩蓉蓉。
就聽她說道,“是個用來裝亡魂的地方。”
……
H市,賀家老宅。
賀亦坤和宋飛白都站在賀朗的床邊,賀朗的精神還算不錯,不過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眼神有些淩厲,語氣倒還算平和地說道,“那顆天陰,這次你們必須弄到手,飛白,天書的尋找可以暫時緩一緩,我這邊倒是得了些線索,等拿到天陰之後,我再讓人配合你,去找天書。”
宋飛白一臉輕浮笑意地點了點頭,“是。”邊瞥了眼一旁的賀亦坤。
賀朗口中的天書,雖然沒明說,可是他們都知道,就是淩蓉蓉的母親賀然當時被趕出家門時,帶走的那本書。
賀亦坤面上依舊溫雅俊逸,眼神淡淡含笑,溫文和煦。
賀朗吩咐完宋飛白,又轉臉對賀亦坤說道,“這次你要好好把握,将功贖罪,最近我身體不好,很多事情都要指望你,你自己要掂量明白,别淨去折騰那些有的沒的,知道了麽?”說話的語氣全然沒有對宋飛白那樣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