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用力擡起雙腳,身子往上一蹭,雙腳重重地往下蹬着,妄圖将鐵鏈扯斷。
倪放始終靜靜地看着秦凡,當瞥見秦凡不顧手腕的傷竟有生生把自己腕骨扯斷之勢時臉色才微微變了變,他遠比自己所想的要狠的多,對自己的狠。
沉重的鐵鏈聲夾雜着定時器的滴滴聲響,在倉庫裏形成一道異常緊促的邁向死亡的聲音。
而秦凡,卻不知疲倦地用殘傷身體的方式在扯動着鐵鏈,三分鍾,讓秦凡體味了時間的毫不留情。
一陣巨響從身後不遠處響起,巨大的熱浪洶湧地席卷而來,帶着強大的沖擊力,将鐵鏈生生崩斷,秦凡的身子也随之朝前跌飛出去,重重地跌在遠處地上,後背是灼燒般的錐心刺骨,耳朵因爲巨響而暫時性的失聰,鮮血從口鼻中流出,滴落在塵土之上,灰燼叢生,狼藉一片。
腦子裏嗡嗡一片,意識卻又在頃刻間清醒過來,那是一種求生的本能,秦凡知道,事情遠還沒有結束,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報應,他掙紮着扭動着身子。
身後火光沖天,一如回到了當年,那火光中恍惚的人影,他帶着滿心絕望想要沖進火裏,去救那個曾讓他傾心培養的男孩,然而腳邊的男人卻已經奄奄一息,他的一念之差,炸彈爆炸的間隙,那僅存的兩分鍾,他以爲他做的到,然而時間卻變成了最可怕的敵人,讓他那一刹那的決斷成了永遠無法彌補的傷。
記憶如泡影般破碎,倪放做到了,他漂浮在火光之中遙望着他,而他,成了那個被死亡包裹的人,易地而處,他才知道,當年的倪放,該有多絕望。
兩分鍾,還有兩分鍾,秦凡仰躺在地,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當年兩分鍾内他做不到救下倪放,現如今,他也依舊做不到救下自己。
“絕望的滋味,好受嗎?”倪放的聲音朦胧的在耳邊響起。
秦凡看着倪放的嘴巴微張,他聽不真切,卻也大抵能猜到倪放說的話。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還是會救他,因爲,你是警察……”秦凡薄唇輕啓,嗫嚅道,唇角的鮮血在火光中變得格外刺目,也深深地刺傷着倪放的心。
倪放嗤笑起來,“警察,警察就難道該死?警察的命就不是命,别人的命才是命嗎!”
秦凡已經無力也聽不清倪放的聲音,他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離他遠去,他仿佛能聽見身體内血液流淌的聲音,那顆跳動心髒在漸漸減慢,一下下,直到徹底停止。
他緩緩閉上眼睛,視線裏最後出現的是倪放近乎扭曲的臉,大概吧,他不知道了……
當沈士趕到倉庫的時候,就看到倉庫在一聲巨響之下頓時火光沖天而起,沈士心裏咯噔一下,當即冒着火沖了進去,雖然他是百般不情願的。
倪放的算盤落空了,他以爲秦凡會感受到被爆炸撕裂身體的那種蝕骨痛意,然而看着秦凡緩緩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倪放覺得他那麽久的努力卻都變成了白費。
他怎麽可以那麽輕易地去死?
然而不等倪放靠近秦凡,身後陡然出現了一道淩厲的殺氣。
倪放一驚,回身便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沖破漫天的大火,飛速而來,身體帶動氣流,火焰擦身而過,如同嗜血的惡魔。
沈士一拳打向倪放的魂魄,沈士下意識地擋開,然而沈士的速度太快,倪放雖然僥幸避開了,一隻手臂卻依舊被拳頭重重地砸到,當即斷裂消散。
倪放大駭,可以實實在在地傷害他,眼前的男人不是人!
沈士瞥了地上的秦凡一眼,眸間冷光迸射,他要救的人,怎麽可以死?
當即,沈士再不遲疑,飛快地襲上倪放,倪放立刻回神,與沈士纏鬥在一起,然而他終歸隻是一縷遊魂,這些年修煉的太多,也敵不過不老不死的僵屍。
不過幾招下來,倪放就被沈士逼得節節敗退。
“倒是難纏,且讓你魂飛魄散。”沈士低喝一聲,身如閃電朝着倪放射去。
倪放不可思議地看着心口的大洞,一條手臂破胸而出,眼前是沈士那雙嗜血的紫眸,邪佞張狂。
“你,你是僵……僵……”
沈士嘴角微扯,倪放話未說完,身子已經猶如熄滅之火,化作青煙袅袅,轟然消散。
倉庫外警笛聲聲。
沈士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秦凡,手臂忽而一重,沈士垂眸,便見秦凡顫抖着嘴巴,呢喃道:“炸,炸彈……”
話音剛落,又一道比起之前更加強烈的爆炸聲猛然響起,沈士心下一沉,當即身形一晃,曲身将秦凡擋在身體和牆壁之間。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天際,火舌沖天而起。
氣浪自倉庫爲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襲擊開來,遠處馳騁而來的警車皆是急刹車,頓時塵土漫天。
陳飛和夏遠坐在警車裏,吓的丢了三魂七魄,待反應過來陳飛連忙對着對講機說道:“救護車,消防車,到前面來,快!”
伴随着爆炸,倉庫的鐵梁開始因爲大火而變得扭曲,碎片密密麻麻地往下落,沈士後背已經被燒灼地傷痕累累,他那個恨啊,該死的,他幹嘛要聽司堯的話,來趟這一趟渾水。
沈士看着身下的秦凡一眼,随即看了看周遭的形勢,随即心一橫,一拳轟向了身側的牆壁,牆壁被瞬間擊出了一個大窟窿,他一把扯住秦凡,用身體擋住大火,将秦凡扔了出去。
當他想要離開之時,注意到腳邊居然還有一顆炸彈,沈士臉色一變,靠,還有!還有一分鍾!
沈士當即毫不遲疑地拿起炸彈,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隊長,隊長……”趕至地夏遠和陳飛在倉庫外的草叢裏看到了渾身傷痕累累的秦凡。
救護車内,夏遠和陳飛坐在一側,看着醫生搶救,陳飛想起什麽似的,急急道:“不好,那個沈先生呢?”
夏遠聞言也是一驚,兩人飛快地朝着倉庫外跑去,大火幾乎将倉庫燒成了灰燼,兩人站在原地,皆是深深皺起了眉頭,臉色變得沉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