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接着問:“那你剛才說的龍頭到底是什麽東西?”
老頭說:“龍頭實際上是指一種植物,産于黑水子母河,因爲其花朵形似龍,花開爲黑色,又名黑龍。人吃了它的根莖,就生在人的肚子裏,吸食人的血肉,直到破肚開花。這花朵人吃了有美容養顔之功效,青春永駐之神奇。而被寄生的人,則身體日漸萎縮,最終化爲枯槁。”
縣長聽後大驚失色,焦躁不安,飛來橫禍,如之奈何?老頭瞅了瞅左右,打發走了其他閑雜人等,然後湊到縣長耳根旁,壓低了聲調說:“此事必有蹊跷,而且我敢斷定,罪魁禍首就藏在家中。我們應該這樣這樣”縣長不住地點頭,一幹事由了然于胸。
第二天,月色深沉,公館裏都熄了燈,一霎間鴉雀無聲。老頭兒獨自一人提着羊皮燈籠,在走廊裏來回踱步,午夜鍾聲響起,他走進了夫人的寝室,将燈籠放在床前,月光照在羊皮上火光忽明忽暗。眨眼間,一道綠光閃了進來,是隻貓頭鷹雙目冒着綠光,在燈籠上空盤旋。此時夫人的肚子咕咕作響,它嗖的一聲飛撲上前,伸出利爪,就要割破夫人的肚皮。隻聽一聲鑼響,捕網落下,貓頭鷹回旋抽身,躲過了陷阱,箭一般飛出窗外,老頭兒眼疾手快,彈出一香頭兒叮在它的尾部羽毛上。這時候埋伏的人都出來了,縣長上前問:“抓住了沒有?”
老頭說:“隻差一步,讓它脫逃了,我在它的尾部插了暗香,我家老黃狗聞得此香,咱們按圖索骥,現在就走。”
衆人跟着老黃狗,在公館裏走了一房又一房,尋了一廊又一廊,最後來到後院的竈台旁,老黃狗汪汪叫個不停,大夥兒向裏探望,揪出一隻黑面貓頭鷹,眼冒綠火,啪的一聲,它像煙霧一樣爆開,混亂中一個人影飛走,老狗上前扯住那人的腿。燈火齊明,是一個綠衣女子,跌倒在地上,左腿鮮血淋淋,狗兒死咬不放。
縣長看罷大驚,這人是苗女,是他在南方巡防時遇見的,因念其孤苦無依,才帶到家裏做燒火丫頭,沒想到精通此等巫術,禍害不淺。老頭兒上前問該如何處置此事,縣長沉思片刻說:“這是家醜,不可外揚,先羁押起來,明早弄到黑水子母河處決,那兒人少,完事兒後,就地掩埋。”衆人領命,穿了苗女的琵琶骨,鎖在偏房。
第二天清晨,薄霧彌漫,老頭兒帶着幾個随從,押着犯人,抄小路來到子母河。一路上陰風陣陣,飛沙走石,隐約看見風口處一隻黑獾張着巨口,鼓肚吹氣,苗女幾次三番想要掙脫,奈何被穿了琵琶骨,動彈不得。風愈緊,沙愈多,老頭見勢不妙,推到犯人,腳踩着她的肩,一刀劈砍下去,頭顱落地,滾了幾滾,風沙瞬間平息。仔細一瞧,原來是縣長的夫人,早已身首異處,肚子被劃開,隻剩一副皮囊。老頭兒大叫一聲,差點兒暈厥在地,知道中了調包計,必是那歹人取了黑龍,然後再陷害于我,想想牙根兒都疼。
他也沒回公館,而是決心追查元兇,還自己一身清白,很多年後,終于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迹,在老君山,有一個神秘的邪教組織,鑄造了一個大鼎,拿小孩煉丹,教衆分布于全國各地,搜羅合适的孩童和奇花異草以備煉造之用,這黑龍是煉丹的藥引。
李通說到這裏,喝口熱茶潤潤嗓,接着說:“實不相瞞,那老頭兒就是我的老師,可惜案件還沒查出來,就客死異鄉。我也是受恩師之托調查此案,以完成他老人家的遺願。這幾個天巡捕房人事調動,我正好賦閑在家,一身清淨,一心查辦此案。”
說完,李通提起剛才抓到的小孩兒,看樣子還在昏睡,說:“這是還未煉成形的蛛胎,因爲被你那浸了獸王之血的袈裟所迷惑,動了野性,從老君山逃出來。這袈裟全裹在人身上,可以爲獸王,身形急速如飛,猶如猛虎下山之勢;披在人身上,則立地成佛,法象天地,萬佛朝宗。”
宋亮接着話茬說:“李兄怎麽知道的如此詳細,莫非有什麽内幕?”
李通嘿嘿一笑:“我自有仙人指路,小弟你不必猜疑。”
宋亮臉往下一沉說:“話雖如此,可袈裟是我必得之物,而且我也不想摻和進你那些恩怨糾葛,什麽莫名的案件,我隻想守住祖上的這份家業,在此清淨一世。”
李通聽罷冷笑一聲:“哼!清淨?你以爲你現在還能清淨地了?今夜是禍起袈裟,已經露了底,你現在已是非纏身,過了今晚恐怕冤家對頭就找上門兒算賬了。到那時候,隻能生死由命了,有沒有人幫你就難說了。”說完,斜眼瞄了一眼宋亮,想看透這小夥子心裏到底想的是啥,這樁子買賣究竟能不能成。
宋亮沉思片刻,依舊是沒說話,他心裏其實也什麽把握,下一波來的就不是什麽蝦兵蟹将了,定是邪路的高手,以自己這身本事來應對能有幾分勝算?反正是心裏來回打鼓,五味雜陳。
李通看出些端倪,上前說:“兄弟,袈裟依然是你的袈裟,這一趟我也不讓你白跑。你若跟我去破案,等案子結了,那份寶藏到手,你我平分怎麽樣?”
挨揍的王三聽說有寶藏,這會兒腰也不疼了,腿也不抽了,直楞子耳朵聽。宋亮也有些心動,就問:“什麽寶藏,還有這貓膩?”李通笑了一笑,又喝了一口茶,說:“不瞞兄弟,我老師過世的時候說,根據他掌握的線索,這個邪教組織在老君山挖開了一座古墓,奇珍異寶無數,在墓地原址上,建起了廟宇,接受百姓香火,以避人耳目,蒙蔽世人。那寶藏就在廟裏的一口井裏。希望兄弟你跟哥哥我走一遭,借袈裟一用,破了案,寶貝一人一半,怎樣?”
宋亮又開始躊躇起來,王三卻跳起來說:“我去,我去,算我一份兒,算我一份兒!”李通瞅了瞅他,沒吱聲,又看了一眼宋亮,然後把茶杯放下,站起來說:“兄弟若不答應,那哥哥我告辭了!”宋亮上前躬身說:“哥哥且慢,小弟我跟您走一遭。”二人相視而笑。
翌日,三人準備停當,把蛛胎娃娃包裹好,順小道走,一路上快馬加鞭,風餐露宿,不敢張揚。這樣到了第三天,此時天已昏暗下來,又過了幾道崗子,李通向前方一指說:“看,那就是老君山。”遠遠望去,那山的輪廓像踴躍的獸脊,連綿起伏,橫亘在天地之間。
宋亮說:“哥哥,咱這一路上還算太平,沒發生什麽意外,正好天也不早了,咱們還是上大路,找家客棧好好休息休息,養足了精神,明早好上山辦事。”李通點了點頭,于是三人調轉馬頭,上了大路。
不多時,來到一處店家,招牌上寫着“青羊客棧”四個字。門口兒的夥計趕緊過來招呼客人,笑模笑樣地說:“三位是來住店的嗎?”李通隻是點點頭,沒多說話。夥計馬上把衆人讓到大堂裏,說:“幾位客官,先吃點什麽?”宋亮說:“你這都有什麽拿手的菜?”夥計說:“别的不說,咱這店裏拿手的菜式還真有這麽一樣,别地兒您還真吃不着。”
“少廢話,繞他娘什麽彎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王三沖着夥計嚷嚷幾句。夥計也隻能是陪笑,說:“紅燒黑龍頭。”
李通聽後心裏一怔,心說當初老師就是因爲黑龍一案身敗名裂,淪落天涯。這黑龍産于女人之腹,花似龍頭,人吃後能青春永葆。難道說這家店裏也幹這些勾當?這其中到底有什麽牽連?我得仔細問詢問詢,思量了一番說:“請店家說說清楚,這黑龍頭到底是什麽名頭?”
夥計這會兒又來了勁頭,擡高了聲調說:“這黑龍頭說得是一種黑魚,我家老闆在後山的水潭裏弄來的,潭邊倒挂着一個瀑布。這潭深不可測,白天很清淨,到了月圓之夜可就熱鬧了。這些黑魚一到了晚上,借着月光,都玩命地往瀑布上跳,在月色下,它們拉長了身體,腹下生足,頭上長角,踩着水浪往上竄。這時候,老闆撒下一網,收獲頗豐。弄到廚房裏,去鱗,把細長的身段剁去,隻剩頭部,糖醋紅燒,食其腦汁,鮮香無比,各位不想嘗嘗?”
李通說:“既然如此,趕緊弄來,我們先嘗嘗。”
夥計說了一聲:“好嘞!”奔廚房而去,正好碰上一中年婦人,像是老闆娘,指着夥計鼻子訓斥了一番,夥計耷拉着腦袋怏怏地走了。
那老闆娘走到三人面前,陪笑說:“我是這的老闆,真是抱歉,我家夥計剛才胡亂講話,各位不要聽他瞎說,我這就安排另外幾道拿手菜給各位品嘗。”
王三不幹了,說:“哎呦,我說不對呀,剛才那小夥計說得好好的,有什麽“紅燒黑龍頭”的菜品,好吃得很,說要給我們嘗鮮。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老闆娘忙說:“沒有那樣的菜,都是他胡說,胡說。”
李通說:“也好,既然老闆娘說沒有,那肯定是沒有,就請另安排幾道菜吧。”
老闆娘說:“是是是,幾位先喝茶,菜馬上就好。”說完迅速離開三人的視線。
宋亮探過頭,對李通說:“哥哥,剛才我察言觀色,我琢磨着這老闆娘不對勁兒,這裏面大有文章。”
李通也說:“不光老闆娘有問題,整家客店都有問題。這大堂裏像是有人來人往的痕迹,可我們一進這店裏,你沒感覺到四周出奇地安靜嗎。”
宋亮一尋思,還真是,除了三人的說話聲,周圍沒有一絲的聲響。現在正是旺季,店址開在大路旁,就算生意再怎麽不濟,也不至于如此啊。
王三說:“二位大哥,我瞅着也不對勁兒,咱還是先撤吧,找地兒眯一宿也成。”
李通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誰掐着誰還不一定呢。今夜恐怕不太消停,哥幾個都做好準備。”
一會兒菜上齊了,大夥兒都沒吃,隻是吃了幾口随身攜帶的幹糧。晚上,裹衣而睡,都不敢閉眼。
過了午夜,隻聽大堂裏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熙熙攘攘。三人悄悄走出客房,躲到背角處,向外探望,不由得吃了一驚,隻見滿堂的人都沒有頭,他們身材細長,多足多手,搖搖擺擺排成幾隊,好像是在領什麽東西。仔細一瞧,原來領的是人頭。老闆娘把熟睡的客人擡出來,擺成一排,用黑指甲在客人們的脖子上一滑,立刻身首異處。領到人頭的怪物,付給老闆娘一袋金銀,再把人頭按在自己肩上,然後穿上客人的衣服,搖搖晃晃地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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