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見到村長出來,上前先做了一個揖:“在下乃一遊方術士,路經寶地,突見兇兆,你們廟堂供奉之物,乃千年蠱屍所化,根本不是你們的神明。因不忍看到被它所害,所以不敢不告訴你們。”
村長聽了白衣人的這番話,大爲惱怒,認爲這個人是危言聳聽,爲了騙錢就胡說他們的神靈是怪物,有兩個脾氣不好的甚至準備上前拳腳相向。白衣人見狀,面無懼色,不慌不忙道:“在下估計你們不會相信,你們到廟裏前去看看,神像右手掌心應該有一個小圓孔,這是妖物進去的路,如果沒有,在下情願認罰,任請随意處置,絕無怨言。”
村長和幾個村民商量了一下,派了一個年輕人去查看。這個人到神像前一看,右手掌正中果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銅錢大小的小孔,和這個白衣人說的一模一樣,而前天修建廟堂的時候明顯是完好無損的,趕緊出去告訴村長。村民們聽了之後,急忙趕回廟裏查看,不由面面相觑,愣了一會,趕忙給我松綁。
我癱軟在地上,喝了口水,感覺又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衆人把那遊方術士請進廟裏來,村長畢恭畢敬地端茶送水,誠惶誠恐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衣人說:東漢末年,連年戰亂,民不聊生,皇帝大興土木爲自己修建陵墓,需要鑄造十八個侍女銅人像,進入陰間也要享受極樂,受人侍奉。
眼看期限要到了,可是熔爐裏的銅水澆鑄的人像始終不能成形,錯過了日子,要滿門抄斬,這愁壞了領頭的鑄造師傅。他家裏有個小女兒,這天小女兒來到鑄造廠給父親送飯,知道了大家的事情,沒想到一頭沖進了熔爐。大家一看不好都上去攔,可晚了一步,隻有父親抓住了一隻繡花鞋。再看熔爐,銅水變成了另一種顔色,大家齊努力,竟連夜鑄成了銅像。
但是,父親偷偷地鑄了第十九個銅像,身形臉龐幾乎和他的女兒一模一樣,想也是懷念親人所緻。後來有人告發了此事,皇帝大怒,他身邊有一個很寵愛的巫師,将鑄造師傅綁來,喂食蠱蟲,然後将那第十九個銅像重新融化成銅水,澆鑄在鑄造師傅的身體上,鑄成一個女像。内有蠱蟲啃食,外用銅甲封住,讓其永世不得超度。
說到此處,白衣人喝了口茶水,又說道:“我看這廟裏的神明正是此物,沉睡了千年,恐怕這蠱物早已成了精怪。”
聽到這裏村民們議論紛紛,白衣人從懷裏拿出一本書,說道:“我受朋友所托,得以保管此書,名曰《滇蠱秘術》,正是當年那巫師所寫,我按其中線索尋到此處,結果還是晚了一步,這蠱物脫離了地府,受人間香火,又吸食了人血,接下來就要爲禍世人了。”
村長說道:“如果先生所言不虛,這是作祟的邪物,幹脆我等就将它燒掉,豈不幹脆……”,正說着,村長的表情突然僵住,張開血盆大口,朝白衣人撲去。白衣人驚呼:“大事不妙!”,迅速将身子閃到一邊,村長正好撲倒剛才查看神像的年輕人,銜去了他的半邊臉,頓時鮮血淋淋,繼續啃食下去,年輕人的整個頭顱都變得血肉模糊。一霎間發生的事情,驚呆了衆人,村民們四散而逃。
白衣人随大家撤到廟外,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公雞,隻見它精神抖擻,撲騰幾下跳到村長的頭上,咯咯地打鳴,這村長就不動了,然後開始啄村長的額頭,很快啄出一個窟窿,冒出腥臭的液體,從裏面爬出一條半尺長的蟲子,村長的屍體栽倒在地。公雞叼起蟲子,吞了下去,然後又跑進口袋裏,
衆人皆是驚詫不已,我湊到白衣人跟前問道:“請問先生,這到底怎麽回事?”
白衣人說道:“剛才咱們說話之時,村長受了神像的蠱,變成行屍走肉。要不是我及時奔命,放了九公捉蠱,恐怕此刻已經在黃泉路上,到九幽之地向冥王報道了。我這九公是産自西域的雄雞,孵化後半年内不讓它見光,隻喂蠱,日久年深便練就了鐵喙,能識蠱物,銜而食之。你速速叫大夥遠離此地,剛才那紅色的蠱蟲,隻是分裂的幼體,待我使出手段,一舉滅了這厮的本體。”
我趕緊通知大夥離開,還有幾個村民站在遠處看熱鬧。此時白衣人從口袋裏放出八個小人偶,如指頭大小,魚貫而出。他們進入廟裏,爬到神像的身體上用頭撞擊,不斷響起當當的聲音。一會兒從神像嘴裏爬出一隻巨大的黑色刺猬,眼睛閃爍着猩紅的光芒。九公撲将過去,看見這陣勢,黑色刺猬蜷縮成球狀,開始在地上迅速滾起來,企圖逃跑,白衣人就從手裏彈出一個紅丸,正好射中它起火。這蠱物發出滋滋的慘叫,一會兒就化成了一灘黑水,惡臭難聞,人們紛紛以袖掩住口鼻。再看那神像,已然崩塌,成爲一堆塵埃。想這千年的孽緣詛咒,也該結束了,随風而去,但願逝者安息。
我對白衣人說:“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想拜您爲師,雲遊四方。”白衣人淡淡一笑:“我沒有什麽名号,江湖人稱老白。我見你體格健碩,現在正逢亂世,群雄四起,你不如從軍去罷,也好建功立業,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我聽取老白的指點,加入了軍隊,此後征戰四方,屢建奇功,升任連長,已不是當初那個要飯的叫花子了。
聽完連長的講述,才知道原來他和老白之間,竟有這樣一段交情,想來也是有緣再次相會。說完,連長把那本搜出來的《滇蠱秘術》交給老白。老白捧着書,百感交集,說道:“一位朋友臨終前把這本書交由我保管,我觀此書多爲奇陰異邪之術,必禍亂後人,想把它焚毀,又因爲是友人所托,索性就封存起來。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被你們擊斃的那個年輕人是我的徒弟,前些年從我這裏偷走《滇蠱秘術》。我尋此孽徒多年,唯恐他學了書上的邪術,禍害世人。尋到曠野處,碰巧讓我看見你們進了蠱陣,于是想上前搭救。這蠱物,雖說厲害,但有一個緻命的弱點,就是怕雷聲,這也許是天性使然,終究逃不脫自然規律的約束。”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被群屍圍困,遇了雷雨,才躲過此劫。
可是,大家隻顧着交談,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對,就是井裏的嬰孩。衆人都不由自主地向井口望去,看見一個白白的嬰兒向外爬着,沖大夥呵呵地笑着,陰氣逼人,細長的紅色舌頭伸出來,舔着嘴角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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