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靜默了很久,才輕歎着開口:“應該不隻墨離一人吧。”
蒼昊淡淡道:“其他二人自然也是一樣的,教訓隻是教訓,本王看中的人,又豈會容他人羞辱?”
蘇末抱胸:“初次見面就用如此手段,可以想見,後來的他們是生活在怎樣的煉獄之中了。”
月蕭曾說過,少年時的墨離和舒河最爲叛逆不馴,因此吃了很多苦頭,所以,絕不會隻那麽一次就算了。
蒼昊卻沒再應聲,淡然的眼神很專注看着下方。
謝長亭表情淡淡地看着手裏的三支箭矢,聲音不大,語氣平和沒有起伏,“力道不足,無法一擊緻命,若是在戰場上,運用五角星芒對敵,将會是神箭手最不可原諒的失誤。”
紫衣騎的神箭手,每一個皆是是以強勁的内力拉弓,以從不虛發的準頭射箭,嚴酷的訓練結束之後,兩年以來,縱然是墨離,也從沒有如此犀利不留情地評價過他們的箭法。
但是,他徒手接住了以内力發射出的箭矢,卻是衆目睽睽下的事實。
紫衣騎所有人目光冷冷地看着謝長亭,隻有冷,沒有怒氣,顯然這句幾乎可謂是侮辱的評價還無法激怒他們。
一名深紫色勁衣的隊長冷聲道;“所有弓箭手,出列!”
剛才在練習射箭的的一排紫衣健壯的男子,聞令齊齊上前三步,同聲應“是!”。
“學藝不精,各杖三十!來人,立即執行!”
沒有追究方才那兩支箭是誰射出,一人失誤,全體受罰,如此嚴苛的規矩,場上卻無人吭聲,無人抗議,幾十名弓箭手被一一帶下去執行杖刑,恢複了集合隊形的三千人寂靜無聲。
二十八名深色紫衣的隊長站在最前面,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謝長亭,剛才出聲的男子用冷沉的眼神打量了良久,才沉聲道:“閣下是何人?”
能悄無生息地出現在此地,并且知道五角星芒陣的人,身份他自然可以隐隐猜到,隻是,并不誰都有資格對紫衣騎指手劃腳。
謝長亭對衆多冷沉的目光視而不見,微微斂眸,握着箭的右手垂在身側,左手負于身後,開口,依舊是平和而低緩的聲音:“在下謝長亭,未來的一段時間,将會成爲你們的新任統領。”
場上的氣息陡地一變,隐隐有冰冷的氣流在悄然浮動,蘇末對這種氣息并不陌生,因爲就在不到一個月前,她自己也曾親身經曆過。
鐵血傳奇的紫衣騎,并不需要墨離和舒桐之外的統領,更不可能服從一個來路不明的統領,縱然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奉了主人之令而來。
男子冷酷的聲音比冰雕更多了絲寒氣:“閣下憑什麽認爲自己可以擔任紫衣騎的統領?”
謝長亭擡眼看着說話的男子,靜了片刻,然後淡淡道:“就憑在下一句話,能讓四十九個人同時受罰,就足夠了。”
蘇末乍聽這話,面上一絲愕然一閃而逝,顯然沒料到這隐隐帶着譏诮的話,是出自謝長亭之口,并且語調依舊是恁地平和,就像是在述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随即,朱唇輕揚,興味的笑意盈滿眉眼。
能用如此平和的語調說出如此帶有挑釁意義的話,看來,今晚的謝長亭,要露真身了。
夜漸沉,山風微涼。
其他人始終沒有吭聲,縱然所有紫衣騎的眼神都分外冷沉,甚至隐含殺氣,但多少個日夜,在鐵血般的紀律和磨煉中生存下來,這群仿佛冰鑄的男兒早已學會了在不該開口的時候,絕不會随意開口。
包括其他二十七名紫衣隊長,也極有默契地站在一旁,保持着沉默。
那邊一塊空地上,四十九名弓箭手正在受罰,不摻雜一絲水分的軍杖狠狠砸在背上,帶起一片片血花,個個慘白的臉色,和無動于衷的表情,顯示着這些男兒鋼鐵般的意志,即使隻是一般的軍法,也比其他普通軍隊要嚴酷得多。而他們,也顯然更能忍得多。
那隊長看着謝長亭,沉穩而冷然道:“紫衣騎的規矩,從來不是由外人定的,閣下有本事接下他們射的箭,不代表有能力幹涉紫衣騎的事!”
謝長亭依舊斂眸看着腳下這塊離地面有一尺高的巨大岩石,淡淡道:“有沒有本事,有沒有能力,稍候,你會知道的。”說罷,眼也未擡,右手隻是微微一動,手裏握着的三支箭矢頓時攜着一股強勁的内力破風飛射而出,直擊二十八名紫衣隊長門面。
三支箭,其中兩支是方才被一劈爲二的殘箭,呈上下平面的三角形狀帶着勁風襲來,站在最前面說話的男子一驚,隻看這箭的速度和勁道,想要徒手接住根本是異想天開,忙往旁邊一閃,反應可謂之極快。然而,其中一支箭卻如突然有了靈性一般,恰恰往他躲閃的方向追擊而去,縱然此男子應變能力超強,卻絕然沒想到這射出的箭是如此詭異,竟能在中途轉彎,直到一股劇痛傳來,他才猛然一震,那支箭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穿過他的肩胛,繼續向後面飛去。
男子肩膀劇痛,臉色稍變,忙忍痛回頭望去,另外兩支箭幾乎以同樣的力道同樣的速度甚至是同樣詭異的方向穿過另外兩個紫衣騎隊長的肩膀,三支箭再次處在同一平面,力道和速度卻絲毫沒有減弱,繼續向前,二十八名紫衣騎最精英的隊長,幾乎因這詭幻莫測的箭法陷入一片混亂,欲躲躲不了,欲閃閃不開,不管往那個方向避開,那箭卻似乎能更早一步料到方向,直至穿過他的肩胛才會轉往另一個方向。
所有紫衣騎隊長不禁爲止膽寒,如此高深詭異的箭法……
不止是他們,就連蘇末,也是看得移不開眼,清冷的星眸劃過一絲驚歎,眼睛微眯,表情卻是若有所思:“以往偶爾有看過電影裏神箭手的箭法,總以爲那是虛構,如今親眼見到,才真真讓人震撼。”
無所不知的蒼昊,卻是理所當然不知道何謂電影,卻顯然也沒有知道的欲望,聞言隻是淡淡道:“不可能的事,隻是沒有遇上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