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院子再往南,有一處獨立的小院,便是天字一号房的所在,它并不是一間普通的客房,而是一座被精妙陣法環繞的風景幽靜雅緻的院落,外人當然無從得知,院子雖不見奢華富貴,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卻無不是極品,處處透着隐在的尊貴。
天字一号房設正廳偏廳各一處,相連的廂房四間,盡管蒼昊有時一年也來不了一次,此處小院卻每日有固定的人精心照料打掃,環境清幽,空氣純淨,一花一木都彰顯着主人無與倫比的地位,和謝老闆無與倫比的用心。
時辰已近子夜,院内卻仍舊燈火通明,被南風早早帶來安置的兩女早已蘇醒過來,正伺候着蘇末沐浴,偌大的屏風将顯得稍大的房間一分爲二,頓時呈現出一種溫馨甯靜之美。
水霧缭繞,氤氲迷蒙,淺淺熱氣升騰,淡淡花香彌漫,白皙嬌嫩的膚色在光暈水霧中若隐若現,,蒙蒙胧胧,愈發顯得妖娆動人,好一幅美人沐浴圖。
蘇末兩隻手臂搭在浴桶邊緣,身體慵懶地向後靠在邊上,任由梅韻雪憐兩女一個拿着絡紗細緻地替她擦拭淨身,一個力道柔柔地按捏着她肩膀。莫怪男人好色,就是同爲女子,性格冷情的蘇末,被這兩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精心伺候着,也覺身心說不出的舒暢,而舒暢之餘,一陣困意襲來,不由微阖雙目,似要昏昏欲睡。
“小姐。”梅韻柔婉的嗓音響在耳邊,似繁華塵世喧嚣中難得的一抹甯靜,蘇末嘴角微揚,懶懶應了一聲:“嗯。”
因這一抹極淺的笑容,清冷的容顔瞬間柔和開來,少了幾分清貴,添了幾分柔媚的風情,雖連續幾天伺候在馬車上,已不止一次見過如此風情面貌的蘇末,梅韻仍是不由得怔了一怔,須臾,低低淺淺歎了一聲:“小姐真美。”
雪簾沒說話,卻是十分贊同地點頭。
美之一字,已不足以形容蘇末的千分之一,容顔即便堪稱絕世無雙,也畢竟隻是一副皮囊,蘇末的氣質卻更勝于容貌,時而高貴出塵,時而清冷無雙,時而冷酷無情,時而慵懶魅惑,如此衆多看似矛盾卻又絲毫不覺突兀的性格面貌,在她身上呈現竟是無比自然協調,那些大家閨秀名門千金怕是一輩子也學不來。
對于自身外貌條件,蘇末自是了解,聞言也沒多大反應,閉着眼,懶懶道:“剛才的事,怕麽?”
梅韻心靈剔透,冰雪聰明,聞其言便知她指的是什麽,溫婉一笑:“小姐無需爲奴婢們擔心,那等纨绔男子,奴婢還不放在心上。”
“是啊,若連那種貨色的淫賊都懼了,奴婢們可沒資格來服侍小姐。”雪簾嘟了嘟嘴,神色間滿是嬌俏,随即又笑道:“奴婢二人以往一直跟随公子左右的,見過的比那厲害的不知多少,公子從來不放在眼裏,那些敢随意調戲我們的登徒子,公子都随我們去處置,即使打個斷手斷腳,公子也不會怪罪我們。”
“如此說來,你們可是會點武功了?”
梅韻柔聲道:“公子曾親自教導過一段時間,可奴婢天資有限,勉強能自保而已。”
看來,月蕭對這兩人,的确是甚爲看重。
“不過後來,确是……”想到之後發生的事情,梅韻俏顔微白,神色間難掩懼色。
蒼昊極少發怒,至少在梅韻見過的幾次裏,從未見他顯過怒色,大多時候他都是一副慵懶含笑的表情,即使是這樣,月蕭墨離幾人也從不敢在他眼前放肆,今日一怒,莫說她們兩個小小女子,便是月蕭,南雲南風,也是一瞬間跪下,噤聲不敢言語。
蒼昊無形的威懾,蘇末當時出門去,并沒有親眼見識到,卻是心知肚明,并且再熟悉不過,二十一世紀的蘇末,同樣是站在權力頂端的王者,不是身份帶來的懾服,而是無與倫比的實力造就出來的王者之風,教人臣服,并且根深蒂固地畏懼着。
不同的是,蘇末的實力與地位是一次次自鬼門關前徘徊後與死神搏鬥了無數次才換回來的,而蒼昊——
那個人啊,似乎是個天生的帝王,縱然對他以往的事還知之不詳,卻總有一種預感,若說這世上還有所謂的天生的巅峰王者,說的便是他了。無需言語,隻一個眼神淡淡,便叫世上最驕傲的男兒抛卻尊嚴傲骨,心甘情願俯身下拜,無需追名逐利,卻将天下盡攬在手,什麽帝王将相,隻怕在他眼裏,比不得他身上一件衣服能引得他關注。
那個人啊,清冷淡然,慵懶魅惑,卻從骨子裏展現出傲然睥睨,雖身處繁俗塵世,卻超然獨立于世外,擒着漫不經心的淡笑,嘲看世間百态。蠶食天下,從他嘴裏說出,竟似比吃飯喝水還要來得簡單,并且絲毫不曾上心。
朱色唇瓣微勾,蘇末笑得慵魅恣意,爲今生得遇如此風華的一個男子,即便失去二十年用生命換來的一切,也,值了。
是的,值了。
值了,呵。
醜時将近,水溫漸涼,這廂沐浴完,尚未就寝,那廂臨近大廳的内室,同樣一個超大的浴桶擺放在屋子中央,桶裏的水正冒着蒸蒸熱氣,兩名素衣男子恭立于床榻下首,蒼昊負手立于床邊,月蕭和南雲候在身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尚未蘇醒的謝長亭,蒼昊微一擡手,淡聲道:“除去他的衣服。”
南雲領命上前,動作熟練地褪了謝老闆全身衣物,視線觸及謝老闆颀長結實的身軀上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本無表情的面上突然神色一凝,不由擡頭看了自己主人一眼,卻見蒼昊的視線也正淡淡落在那些傷痕之上,如玉容顔看不出情緒如何,鳳眸微眯,眼底幽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