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蒼月爲參照物,其他八大強國雖東南西北方位明确,然幾乎每個國家總有一處不容忽視的地域延伸到相鄰國家,不知道是因爲經年戰争所緻,還是什麽别的原因,總之,這樣幾處不規則的地域延伸,加之周圍附屬小國和山川湖泊的隔斷,卻奇異地,在地圖上形成一幅太陽系八大行星環繞的模式。之所以猶豫了這麽久才領悟,着實是蘇末不大敢确定的緣故,畢竟這裏是思想封建保守的古代,而不是二十一世紀,不過,即使可能隻是一個太過奇異的巧合,蘇末仍是暗暗記在了心裏。
蒼月國,已建國四百八十年,曆經二十一位皇帝。
在位時間最長的是第十九代宇帝,爲帝四十九年,在位期間,國力空前繁榮強盛,經濟兵力皆達鼎峰,俨然已成爲諸國之首,似有一吞天下之意,卻最終因不忍戰亂紛飛百姓流離導緻良機錯失。後兩代子孫之中,也再沒出現過如此熊才大略的帝王。
而傳至這一代,在位的明帝,仁德有餘,卻睿智不足,即位已二十一載,前後曾立兩後六妃,經過一番後宮勾心鬥角大戲,忽略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美人昭儀什麽的,現隻餘皇後慕容氏,貴妃韓氏和淑妃李氏。
後宮争鬥不休,皇帝的十幾個兒子之間卻是風平浪靜,也不知是手足之情深厚,還是有什麽别的原因,總之除了傳聞十三年前因病夭折的三皇子外,剩下的十一個兒子三個女兒個個完好,沒有出現什麽自相殘殺的局面。
蒼月與西比之間還隔着一個弱小的黔國,領土雖小,但因掌握着獨特的馬匹培養技術,與四強國始終保持着良好的合作關系。一直以來任幾國暗潮洶湧倒也相安無事。
花了不到一個時辰,蘇末大緻知道了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國家的基本情況,至于其他一些從史書上無法得到的訊息,隻能靠自己以後慢慢去了解了。
走到門口,望了望外面天色,彩霞已染上半邊天空,紅得似火,照在小院裏,層層暈光缭繞,美得讓人歎息。
難怪那許許多多的詩人畫家總喜歡對着夕陽作詩作畫,想把那瞬間的美麗留住。可美到了極緻的東西,卻總是無情在指間悄悄流逝,隻願給人們留下一個空想,和一聲歎息而已。
蘇末心下自嘲,什麽時候,她也有閑空在這邊傷悲春秋了。
緩緩踏出小院,沿着矮矮的石階走上九曲回廊,腳下慢悠悠地晃着,閑閑觀賞着兩邊風景。卻暗自凝神靜聽,回廊盡頭是一處梅園,沁人的幽香掩不住暗中隐藏的氣息。雖到現在除了那兩個婢女,還沒見到一個人影,但數不清多少次自生死邊緣繞了一圈的敏銳直覺告訴她,這附近隐于暗中的高手絕對不下十個。
感覺不到殺意,蘇末也就懶得費精神,況且她現下傷還沒好,自然不想自找麻煩。
逛了一圈頗覺無聊,蘇末準備回去找那兩個丫頭聊聊天,畢竟想要了解些事情,目前也隻能問她們了。
“姑娘。”
蘇末轉身,看着已行至面前僅三步之遙的青衣男子,“叫我?”
南雲年輕斯文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有禮地一颔首:“在下南雲,是主人的侍衛。主人猜姑娘此時該是醒了,命屬下來問姑娘是否願意去一趟校場。”雖沒見過,但此時能出現在這裏的陌生女子,除了那個讓主人感興趣的蘇末,絕對不會再有第二人,所以南雲并不擔心自己會認錯人。
“校場?”蘇末淡淡一挑眉。
“山莊後院有一快空地,有時主人和幾位公子會拿來充當臨時校場。”南雲解釋,“主人說,昨日十四公子就是在那裏的池塘裏救起姑娘的。”
蘇末點了點頭:“帶路。”
後院離東院并不遠,出了梅林,行過一處人工湖,再穿過兩條長廊就到了。
路程雖短,蘇末卻走的心驚,雖然她對機關陣法并不精通,畢竟在二十一世紀靠的是真槍實彈,誰還會無聊到去研究失傳已久的陣法,卻從南雲的表情和行動中,知道這一路上幾乎處處都是兇險,一個不小心走錯,絕對是死得屍骨不全。
腳下跟着南雲,一步不敢踏錯。蘇末雖自負,卻從來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姑娘,到了。”
蘇末擡眼看去,果然是一大片空地,邊緣一面臨着翠綠的密密竹林,棵棵綠竹如謙謙君子傲然挺立。一面是絢爛缤紛芳香滿溢的桃園,滿地桃花飛舞,如火如荼。
校場中央一處并不太大的池塘,池水清澈見底,波光粼粼。蘇末淡然一瞥,覺得池塘隻是普通的池塘,并無特别之處。自己會莫名其妙來到這裏,絕對不是因爲這池塘的關系。
竹林處一座小巧精緻的涼亭裏,此時有兩人正在下棋。
蘇末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正是昨日出現在自己房間裏問了自己名字的男子。如此出色的容貌,渾身上下怎麽也遮掩不住的尊貴氣勢,讓人想忘也忘不了。
另一個男子,蘇末隻稍微有點印象,畢竟她雖有一點點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昨日實在累極也沒大注意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是昨日尾随在後面的兩名男子中的一人。
蘇末走過去尋了個地方坐下,既不會離得太近打擾兩人,又不會太遠顯得無禮。
下棋,她不懂,更不喜歡不懂裝懂。不過,美好的事物總是讓人歡喜的,不管是周圍清幽雅氣的風景,還是眼前這兩名男子下棋時無聲的甯靜,都叫人打心底舒服。
瞥見一旁石桌上的茶壺,蘇末給自己倒了杯茶,漫不經心地打量周圍。校場上一白衣男子在練射箭,男子容顔俊秀,完美風度如玉君子。
拉弓,對準,射靶。
彎腰拾箭,再拉弓,對準,射靶。
如此反複,沒有停歇。
蘇末微微眯眼,男子箭法顯然是極好的,那修長挺拔的身段,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即使是拉弓這樣費力氣的訓練,在他做來也是極爲優美養眼的。
隻是,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男子顯然已經是疲憊不堪,彎腰擡手間,隐藏不住動作的僵滞,身子似乎在微微顫抖。俊秀容顔白得吓人,額上汗水涔涔,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嗖----
又一支箭射中箭靶。
蘇末清楚瞧清那男子雙手已布滿大大小小的水泡,紅腫不堪,有的水泡在已經在不斷摩擦下嚴重破損,雙手掌心看起來慘不忍睹。
以前沒日沒夜的槍法訓練,蘇末清楚知道這水泡有多痛,何況是這麽嚴重的一大片。
這哪裏是在練箭,這根本就是自虐。
“主子,蕭已經拉了一天的弓了。”拈白子的舒桐低聲開口,“一千支箭,還剩一百三十七支。他已經快支撐不住。”八百多次射靶,次次命中紅心,隻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這麽長時間不間斷的拉弓射箭。
甚至,一整天滴水未沾。
“你想說什麽?替他求情?”蒼昊笑得慵懶,手下毫不留情的吃掉對方一子,淡淡發問。
“舒桐不敢。”黑子小心爲營,仍擋不住白子運籌帷幄,步步緊逼,敗迹已露,舒桐幹脆認輸,“主子的棋藝,舒桐望塵莫及,縱使再過十年,桐也難是主子對手。”
蒼昊睨他一眼,冷冷道:“奉承話少說些,本王不喜。若定下心盡全力,縱然難全勝,也必不緻輸得這麽慘。别以爲本王不知你心裏在想些什麽。”連輸七盤,真是好樣的。
舒桐起身,走到一旁掀衣跪下:“主子恕罪,舒桐隻是不解。”
不解蕭掌管着霁月山莊旗下所有的經濟大權,能力卓絕不說,平日行事作風幾近完美,幾乎挑不出絲毫差錯,跟在主子身邊也是事事盡責,謙恭溫順,毫無逾矩之處,爲何主子對蕭總是如此嚴苛。
聽見兩人對話,蘇末微側首,卻聽蒼昊道:“月蕭的事,你無需管。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好。”
“主子。”舒桐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打斷,“再多嘴,莫不是想嘗嘗軍棍的滋味?”
舒桐一怔,微微苦笑:“主子若有令,屬下莫敢不從。隻是這兩日要從墨手裏接過兵權,操練六萬精騎,舒桐若帶傷上陣,莫不是叫衆将士笑話,失了威嚴。”
“既怕丢臉,就給本王閉嘴。”冷冷斥了一句,又道:“還不起來,要本王扶你?”
無奈,舒桐起身立于一旁,不敢再多言,隻是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往校場一隅瞥去,隐含擔憂。
原來正在射箭的男子叫月蕭,似乎正在受罰,而這個想求情卻偏偏不敢的男子叫舒桐,見他們已結束了下棋,蘇末這才走近,向舒桐淡淡颔首,在桌邊拂衣落座。
蒼昊修眉一挑,看着她及背的秀發紮成馬尾,在夕陽下隐約可見栗色光澤:“蘇姑娘身子好些了?”
蘇末點頭,神情自若,未有絲毫拘束,“睡了一覺,精神恢複不少。”
“傷勢如何了?”
“無礙。”蘇末答,略擡頭看他:“救命之恩,以後三倍報之。”理所當然的語氣,講來輕松至極。
“救姑娘的,并非在下。”
蘇末點頭,表情依舊平平淡淡:“是你的屬下,有什麽區别嗎?若你不允,他們誰敢救,就算救了,也大可放我自生自滅。”平淡的語氣,仿佛談論的隻是天氣,而不是自己的生命。
聽不出感激,又确實是在感激。
“既如此,姑娘以身相許如何?”蒼昊笑得眉眼彎彎,風華絕代,“你們女子不是皆喜歡挂在嘴邊的一句什麽嗎,救命之恩,無以爲報,當以身相許。”
聞言,蘇末略一揚眉,眉宇間不經意的傲然綻放,光彩逼人:“你既說了,無以爲報,才以身相許。本姑娘可以回報的地方有千萬萬,無需以身相報。”
旁邊目光片刻不離校場的舒桐,此時詫異的轉過頭,别說主子從來沒對什麽女子表現出興趣,單就這女子毫不猶豫的拒絕,就夠叫他驚訝了。先不論身份地位權勢,主子本身的儀表容貌,已叫世間女子大多爲之傾倒,例外的至今尚未出現……不,剛剛出現了第一個,奇葩。
蘇末才不管他心裏什麽想法,續道:“如果你想殺一個人,我可以讓他死得悄無生息;如果你要造反,我可以幫你訓練一支最精銳的部隊;如果你想滅掉一個國家,我可以制造出殺傷力最強的武器。”作爲亞洲最大軍火商的繼承人,沒有什麽事是可以難得住她的。
瞠目結舌,舒桐此時的表情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這個女子,是在開玩笑吧。
殺人,造反,滅國,這些血腥的詞從她嘴裏說出來,怎麽就跟吃豆腐一樣簡單?
蒼昊聞言低低笑開,神色愈發愉悅:“殺人嘛,本王多的是高手可以效勞;造反,本王不需要;至于你說的,殺傷力最強的兵器,若不屬于這個時代所有,本王同樣不感興趣。”
蘇末一凜,驚于他深不可測的心思,和敏銳到可怕的洞察力,居然隐約猜到她不屬于這個世界。
換作其他人,即使她說出口隻怕也會被當作妖言惑衆,他居然敢并且如此大膽的猜測,甚至隐隐可以确定。這個男人,雖隻見了兩次面,蘇末卻完全領教了他的可怕,默然點頭,沒在說話。
轉眼一瞥校場上,月蕭身軀搖搖欲墜,全身顫抖得厲害,一支箭顫顫射出,于中途無力落地,舒桐急聲驚呼:“主子!”
蘇末隻覺眼前一花,白色身影以流星之速急射出去,及時接住已然力竭堪堪倒地的月蕭,然後攔腰抱起,朝後來趕至的舒桐道:“傳令楚寒。”
舒桐眸中掩不住憂色,卻悄悄舒了口氣,微一躬身,“是。”瞬間飛身而去。
蘇末眉頭微皺,心下暗自思索,古代的輕功實在太快了,即使使盡全力,恐怕她也難有這樣速度。
“蘇姑娘。”
蘇末站起身,淡淡道:“南侍衛。”
南雲有禮地拱手:“主人說請姑娘今晚去東院用膳。”
“東院?”蘇末揚眉。
“東院是主人居住的院落。”南雲解釋。
蘇末突然想起一事,“南公子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姑娘請講。”
蘇末從袖中掏下午無事時作的圖紙:“我需要一個巧匠,幫我打造出圖上的東西。”
南雲接過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麽名堂,卻道:“姑娘的吩咐,南雲盡量辦到。”
“如此,便謝了。“蘇末自然道謝,“銀子,就先借你家主人的吧,同救命之恩一起,改日再還。“語氣竟沒有絲毫扭捏,也聽不出借錢的難爲情。
南雲微微一笑:“姑娘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