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黑影以鬼魅般忽隐忽現,速度極快地飄過幾道屋檐,閃出了别院。
犀利冷酷的視線掃過安靜無聲的巷道,即使是偏僻的牆角亦沒有放過。沒有發現異常,才身子一閃,朝南面城門方向飛去。
高高的城牆近在眼前,城門卻是緊閉着的。黑影腳下沒有絲毫猶豫,竟是足尖輕點牆面,快速朝牆頭上方行去。
他并不知道,在他順利飛出城樓之後,兩道比他更快的身影同樣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後出了城。
别院裏,楚非居住的廂房裏突然亮起了蠟燭。
碧月、楚非和清揚三人姿态悠閑地端坐在三張椅子上,你看我我看你,良久,碧月幽幽歎了口氣。
“這個人,不是樓炎。”語氣笃定,不容置疑。
從方才對話的時候就可以看的出來。
楚非同意地點頭,“樓炎與我們一樣,跟着主子十多年,對主人的行事作風了解非常,不可能說出‘過河拆橋’這樣的字眼。”
清揚道:“鳳衣樓雖不是是主人親手建立,但他卻是鳳衣樓真正的主人,鳳衣樓代表的勢力就是朝廷的勢力,主人斷然不會削弱鳳衣樓——這個人,自以爲是的主觀意識太強了。”
碧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神情比起方才,顯然輕松了一些,“十三位堂主被下入天牢的說法,他居然深信不疑,足以證明,他一點兒也不了解主人。”
他們家的這位主子,若真有人做了什麽罪大惡極該死之事,哪裏還需要大費周章地拿人?直接一掌一個送去地府投胎了。
“這麽說來,樓炎并沒有背叛主子。”清揚輕輕舒了口氣,“這樣一來,我們也不用做大義滅親這種痛苦抉擇了。不過這個人,易容術也确實夠高明的,連樓主您都沒識破……”
“……”碧月默默瞅了他一眼,沒說話。
“可關鍵是……現在二哥在哪兒?”楚非神色卻并不樂觀,甚至該是擔憂的。
樓炎若是叛徒,他們卻痛心,雖憤怒,可最後主子殺了也就殺了。現在既然能确定他沒叛,那麽他們就該擔憂他的安危了。
是已經死了,還是被誰暗中控制着?
碧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楚非,你方才派出去的兩個人,這幾日全力盯着這個人,務必查出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
“清揚。”碧月思索了良久,最終還是不得不妥協,“你發消息到帝都給主子,告知這邊的情況。然後,讓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全力追查樓炎的下落。”
“是。”
碧月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窗外,輕輕歎息,“該是時候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了。”
回去,也不能大張旗鼓,反而是要悄無聲息,否則,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等着領白銀萬兩呢。
碧月閉眼,覺得主人肯定是故意要借此機會折磨于他。
黑幕沉沉,無風,卻有桃花的清香鑽入鼻尖。
曲曲折折的回廊上,南風、南雲兩人,正在專心緻志地賞月。
“計劃是不錯。不過,”未央宮裏,蘇末倦怠地半卧在美人榻上,嗓音慵懶地道,“你覺得,碧月能領會到你的意思?”
“這是自然。”蒼昊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把玩着她的秀發,神情從容,沒有半分緊張之色,“淩兒的毒解了,你該不會再擔憂自責了吧?”
蘇末淡淡道:“若讓我知道下手的人是誰,我一定追到天涯海角把他大卸八塊。”
頓了下,她道:“楚寒和赫連戰之前不是還說暫時做不出解藥嗎?怎麽快就研究出結果來了?”
蒼昊聞言,淡定地低頭睨了她一眼,“這種劇毒罕見,這世間幾乎沒人見過,既不知道毒素的性質,自然不知道該如何解毒。而一旦知道了是何種毒藥,要解毒,對他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了。”
蘇末奇怪地道:“既是世間罕見無人見過的毒,他們現在怎麽又知道了?”
“鳳王在本王面前對淩兒中毒前後的經過做過詳細解說,本王聽着覺得很是熟悉,此前也曾經在昊天殿衆多藏書之中見過記載這種毒的書籍,所以翻出來細看一番,也就知道了。”
蘇末挑眉,“看來,這冥冥之中,連老天都在保佑着淩兒。”
蒼昊笑了笑,沒有說話。
“能不能說……淩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蘇末難得俏皮一次,因爲兒子的無礙,讓她心情也變得好了許多。
“後福肯定是有的。”蒼昊淡淡道,“至少,經過這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以後他的自有多多少少大概都得受到管控了。”
至少,鳳王對太子殿下的安危定然會更上心,子聿對太子經常出入宮廷的習慣也絕對會有所管控,身邊保護的人多了,出入受的拘束多了,相對而言,自由自然也就成了奢望了。
“失去了自由,這也是福?”蘇末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蒼昊但笑不語。
“話說回來,舒河和蘇澈的毒是不是也都解了?”
“還沒有。”蒼昊道。
蘇末聞言皺眉,“也是罕見的難解劇毒?”
“應該可以算是。”蒼昊低首,捏了捏她的鼻子,神情悠然,“這毒,到了該解的時候,自然會解,末兒,你不必操心。”
蘇末挑眉,瞬間心領神會。
這天下能解毒會治病的人,絕對不止楚寒和赫連戰兩人。而舒河和蘇澈此刻沒有解毒,定然是做給某些人看的。
不過,隻要他們性命無虞,這些瑣碎的細節,她事不大關心的。畢竟,現在這些事,都是蒼昊一人在負責,與她也着實沒什麽太大的關系。
不過……
“這一次,暗中崛起的這股勢力,大概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了吧?”蘇末淡淡一笑,“若需要幫忙,知會一聲,看在美人容色傾城的份上,姑娘可以勉爲其難地出山。”
蒼昊清雅出塵的眉目漸漸染上柔和的色彩,嘴角勾起魅惑衆生的微笑:“等本王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定然已經年老垂暮容色漸衰,到時隻怕皇後娘娘不肯憐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