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最親近的人的背叛,從來都比被敵人的利劍加身更讓人恐懼與無法接受。
可是,他們都不是初出茅廬的無知小子,無法接受的事情終究也不得不接受。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良久的沉默之間,清揚問道。
碧月斂着眸子,沉思了半晌,緩緩道:“将計就計,與他虛與委蛇,暗中查出他的真正目的。”
“主人發出通緝令的目的……”
“我明白。”碧月神色冷沉,歎了口氣,“恒國是不必要去了,查出他的身份之後,帶回去交給主人親自處置。”
“鳳衣樓的屬下,他不知道掌握多少勢力。”楚非皺了皺眉,“當務之急,也是要弄明白他爲什麽會叛,叛了多久?其背後的勢力究竟來自哪裏。”
“我不能在這裏待得太久。”碧月站起身,走到窗邊掀開窗子看了看,“你們兩個細細計劃一下,接下來該如何演一出完美的戲,我先走了。”
爲了不被察覺,碧月依舊從大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離開别院之後,在外面逗留了許久,直到晚膳時分過去了半個時辰,才恢複了男裝再度回到别院。
“樓主,發生什麽事了?”
三十歲左右身材健碩五官端正的樓炎,站在大門口,似乎也是從外面剛回來。
他奇怪地看着碧月頭上戴着鬥笠,四面垂下的絲紗把五官都遮住了。
碧月沒說話,急急忙忙進了大門,命令守衛關了門,然後才取下了頭上用來遮掩身份的鬥笠,“帝都分舵的玄裳和赫連全部被捉進了天牢,外面大街小巷全貼着通緝我的告示。樓炎,這兩天不到萬不得已,你先不要出去别院了,免得發生意外。”
“樓主說什麽?”樓炎皺眉,“大哥和三弟被捉進了牢裏,爲什麽?”
事實上,樓炎從外面回來,也是看到了那張貼滿了全城的通緝令,隻是帝都方面,他卻并沒有接到這樣的消息。
“不止他們兩個,除了你和小五、小六随了我一道出來,其他十三人全部被下了天牢。”碧月臉色難看,義憤填膺,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鳳衣樓并沒有做出不該做的事情,此番突如其來的牢獄之災,毫無征兆,倒讓我怎麽想也想不通。”
樓炎低眉沉思,“那我們還去不去恒國了?”
“去什麽恒國?”碧月冷冷道,“命都要不保了,還去恒國做什麽?”
說罷,氣沖沖地直接去了偏廳,命人把楚非和清揚都叫了出來。
樓炎跟在他身後進了偏廳,什麽也沒說,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碧月把在外面悄悄撕下的一張通緝令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一向秀麗絕倫的眉心難得地顯現出幾分冷峻來。
“樓主,喚我們何事?”
清揚大大咧咧的嗓音傳進來時,兩人的身影也同時出現在了眼前。
碧月語氣低落地道:“你們來看看這個。”
清揚和楚非對視一眼,帶着疑惑的表情朝前走了幾步,當看到通緝令三個字時,面上劃過訝異。繼續往下看,當他們看到白紙黑字上的全部内容,已經附在一旁的畫像時,頓時震驚當場。
“樓主,你被通緝——”清揚失聲,“這是怎麽回事?你犯了何罪?”
“犯了何罪?”碧月低喃,“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通緝令上是怎麽寫了來着?”清揚有低頭細細看了一遍,“罪大惡極,人神共誅,殺人逃匿,若有提供有利線索者,賞銀萬兩……”
讀完了一遍,清揚眉頭皺得緊緊,“人神共誅?”
“看起來情況不妙。”楚非淡淡道,“隻是爲何沒有說明具體罪名?”
“因爲根本就沒有罪名。”坐在一旁的樓炎突然插話,眼神陰鸷,“聖上這番舉動,隻不過是過河拆橋罷了。”
“不許胡說。”碧月怒聲呵斥,“聖上行事作風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評論。”
“樓主,我不過是實話實說!”樓炎咬牙,猛地站起身,表情憤怒不平,“天下歸一,他的江山已經穩固無虞,自然不再需要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江湖草莽了。況且鳳衣樓勢力如此龐大,陛下難道不會顧忌功高震主嗎?趁着樓主沒有防備,打鳳衣樓一個措手不及,削弱江湖勢力,才能讓朝廷勢力永遠占得絕對的主導地位。”
“住口!”碧月大怒。
“樓主爲何不能接受現實?如果皇上不是要打壓鳳衣樓,爲何在任何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鳳衣樓十三位堂主全部下了大牢?爲何遍天下通緝樓主?爲何——”
“什麽?!十三位堂主被抓?”清揚失聲叫道,“樓主,這是怎麽回事?我們究竟犯了何事?”
楚非臉色冷了下來,砰!咬牙捶了下桌子,“如果我們現在在帝都,大概也一起進了天牢了吧?皇上這是要将鳳衣樓所有主事之人一網打盡嗎?”
碧月看着三人憤怒的表情,怔怔地跌坐在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們有似乎懷疑。
不信,也得信。
偏廳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楚非、清揚各自臉色蒼白,神色頹然,樓炎面上憤怒,眼底卻閃過莫名詭谲的光芒。
良久,楚非緩緩開口道:“樓主,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碧月沉默了好久,才道:“我們必須先回帝都,救出玄裳他們。”
“回帝都?”樓炎反對,“現在帝都風聲鶴唳,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莫說救人了,我們一旦回去,豈不就是自己找死嗎?”
“那你說怎樣?”碧月怒瞪着他,“難道爲了苟且偷生,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處死?”
“樓主稍安勿躁。”楚非漸漸冷靜了下來,淡淡道,“救人是一定要的,但是前提是,不能把我們自己的命也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