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閃爍着燈火的結束街道上逛了一圈,倚雪對街邊小攤販推銷的小孩子玩意兒半點興趣也沒有,不斷催促着謝長亭往人多的地方走。
人多,才有熱鬧可瞧。
“這位公子,買串額飾吧。”旁邊眼尖嘴甜的年輕小販看見謝長亭抱着雪兒走近,忙拿起一串漂亮的額墜,展示在兩人眼前,“雖然不是真品,但勝在美麗大方是不是?這位是公子的女兒吧?長得跟小仙女似的,配上這串額墜啊,一定美得讓人移不開眼了……公子看看,給小小姐買上一串吧,價錢絕對合理……”
倚雪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隐隐流露出了什麽,可商販對孩子的戒備心太低了,自然對她的目光也渾然未覺。
謝長亭好似沒有聽到年輕的商販對他們的稱呼,隻淡淡看了一眼,米粒般大小的白色珍珠串成一串,中間由一顆紅色瑪瑙切成的星形,一看就是小孩子才能佩戴的飾物。
好看的确是好看,不過,倚雪會喜歡才怪。
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抱着雪兒就待離開。
蒼倚雪收回目光之際,卻盯着那飾物笑個不停,看模樣似乎是看中眼了,那商販可不願放過絲毫可以賺錢的機會,忙殷勤地道:“小小姐要一串嗎?保管你戴上了漂亮……”
謝長亭奇怪地瞥了一眼懷裏的小人兒,見她神情中确實流露出非一般的興趣,于是淡淡道:“真喜歡?”
“喜歡啊。”倚雪答得理所當然,視線一直盯着那男子手裏的額墜沒有移動,須臾,擡頭直視着男子道,“多少錢?”
年輕的男子看起來不是黑心的主,自然也有可能是眼尖利,看出了謝長亭不是好糊弄的主,所以也沒敢多要銀子,伸出兩個手指示意,“二兩銀子。”
身處交通要道,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小商販也練就了一身察顔識人的好本事,知道什麽能愚弄,知道什麽人絕對得罪不得。
而眼前這個儒雅公子,雖然身上看不到一絲戾氣,卻不代表他就是和善的。
錢少賺也是賺,不一不小心把小命丢了才最重要。否則賺了再多的銀子沒人花,可就得不償失了。
倚雪淡淡一笑,“二兩銀子也不算貴,就算自己不戴,買個回去送給丫鬟,看着她們戴也是賞心悅目的。”
“那是那是,小小姐真是有眼光。”
聽了這話,那商販更加确定自己沒有看走眼,眼前這兩個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輩。
家裏養得起丫鬟,并且小小年紀就一眼能看出這些飾品是丫鬟們才戴的假貨,再加上他們身上的氣質,怎麽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謝長亭隻是淡淡看着,不摻言,随着倚雪高興。
而倚雪呢,說買就買,沒有再啰嗦,連讨價還價都懶得,掏出一塊十兩重的銀子,直接丢到那男子手裏,揚起俏皮無害天真無邪的笑容,“看在你實誠的份上,剩下的算我多給你的,不用找了。”
那商販眼睛一亮,笑得合不攏嘴,“謝謝小小姐,您真是貴人,貴人啊……”
倚雪接過額墜,不佩戴也不細看,隻拿在小手裏把玩,小嘴兒一勾,很是和氣地道:“這是你應該得的,不必謝我。”
說罷,大眼兒一轉,笑眯眯道:“長亭哥哥,我們走吧,去别處逛逛去。”
謝長亭睨她一眼,淡然點了點頭。
隻當沒有看見……這個小丫頭片子暗中動的手腳。
倚雪依舊笑得天真無邪。
然而,他們隻走開了不到三十丈遠,那個方才還興高采烈的小販忽然捂住了肚子,左看右看,一臉糾結的表情,任誰看了都知道他是想做什麽了。
倚雪攀着謝長亭的肩膀看着這一幕,不由笑得臉上像開了一朵花,“哈哈,活該。”
“他怎麽得罪你了?”謝長亭淡淡詢問。
“誰教他眼盲,看不出我們是夫妻,居然敢說我是你的女兒,本小姐看起來有那麽幼稚嗎?”倚雪嘟着嘴,不滿地說道。
謝長亭嘴角一抽,頓了下腳步,垂眼看她,“要不然,你覺得自己看起來很成熟嗎?”
“……”倚雪頓時語塞,半晌,才低聲咕哝,“就算不成熟,也沒那麽幼稚呀。”
“這條街上有數千人之多。”謝長亭道,“雪兒,你去問任何一個人,他們都不會把你與我的關系看成是夫妻,你覺得呢?”
倚雪嘴硬道:“那我也不是你的女兒呀。”
的确不是。
但一個成熟男子懷裏抱着一個僅僅三歲的孩子,在一般人看來,都會下意思地以爲這是他的女兒,或者是子侄女輩,這是正常的反應。
不過,謝長亭卻沒與她争辯,隻淡淡道:“你給他下了什麽藥?”
“瀉藥呗。”倚雪哼了一聲,“算是一點小小的教訓,藥量也不重,明日一早能就恢複正常了。”
所以才給了他十兩銀子,算是補償他這個晚上做不成生意的損失。
這麽一想,忽然覺得,其實她已經算是很有善心了,對不對?
藥量不重,也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後宮……謝長亭聞言,自然也就沒再說什麽了。
“長亭哥哥!”倚雪突然興奮地一喊,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指着前面不遠處,“你不是說這街上數千人之多,不會有一個人認爲我們是夫妻嗎?那邊有個相命的,我們去問問他怎樣……”
轉過頭來,倚雪挑了挑秀氣的眉梢,語帶挑釁地道:“長亭哥哥,你敢嗎?”
謝長亭順着她的手勢看過去,遠遠的街邊角落處,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孤零零地自己坐在一個蒲團上,面前的地上擺放着簡單的道具,上面寫着簡單的兩個字,蔔卦。
老者的年齡看上去已經是垂暮之年了,不過精神顯然還可以,眼神透着精光。雖生意蕭條,他的神态看上去卻分外閑适自得。
謝長亭收回目光,看向懷裏的人兒,嘴角微揚,“隻要雪兒不出暗招,試試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