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眼淚,永遠柔弱得讓人無法抵擋。
蘇末嘴角抽了抽,隻覺得自己生了個狡猾如狐的女兒,聰慧的腦子比成年人更靈活,配上天生柔弱的容顔和童真的外表,即便是心有七竅的謝長亭,隻怕也得乖乖認栽。
蒼昊垂下眼睑,眸心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視線轉到長亭面上,嗓音淡淡地道:“長亭,你的婚事無需本王允準,你若真想成親,誰也阻止不了。起來吧。”
謝長亭垂眼望着地面,腦子裏思緒萬千,一時竟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聽一個孩子講故事,他有足夠的耐心,可對着一個三歲的孩子,若真有什麽不正常的想法,才真是罪該萬死了。
從來沒想過什麽時候成家,但如今卻不得不想,若不然,還當真讓一個三歲的孩子把他當做夫君嗎?
“長亭。”蘇末皺眉開口,“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敢說敢當的真漢子,可如今,面對這樣一個……嗯,雖然是稍微有點奇葩的事情,但是,難道你要學懦夫去逃避嗎?我們做父母的還沒極力反對呢,你倒是迫不及待想撇清關系了。”
謝長亭一窒,竟罕見的無言以對。
身在局中,面對這樣一件事,或許什麽都不說,也不辯解,才是最好的回應。
直言拒絕一個孩子,多多少少都會傷害到她脆弱敏感的心靈——雖然這并不是一個尋常的三歲小孩。
“你們的事情,不管偏幫誰都是錯。”蘇末如此說着,不去看謝長亭,也刻意忽視自己女兒的眼神,“你們自己解決吧。但切記一條,任何人不要給我尋死覓活的,這種懦夫行徑,本宮最是讨厭。惹了本宮生氣,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說罷,拽着蒼昊的手回了屋子,擺明了不再過問的态度。
雙眼還噙着晶瑩閃閃的淚水的雪兒瞬間呆住,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後就這樣幹幹脆脆地轉身走了,一副不管不問任由他們折騰的态度,不禁有些傻眼。
不過,隻須臾功夫,她眨了眨眼,眨落眼底淚滴,晶亮的眼底泛着絢爛的光澤,嘴角慢慢浮現一抹嬌俏可愛卻偏偏帶着點狡猾的笑容,如雨過天晴天邊出現的彩虹,燦爛多姿,美麗不可方物。
轉過身,看了一眼垂着眉眼不說話的謝長亭,雪兒掩去眼底歡悅的情緒,小小的身子慢慢靠近長亭身側,緩緩開口,輕靈的嗓音帶着顯而易見的低落,又似乎故作不在意的口吻,“長亭哥哥,如果你真的想娶妻了,我……我也不該阻止。我似乎總是這樣,自私得隻會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而從來不會考慮你的感受……對不起……”
謝長亭有些意外地擡起頭,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
“長亭哥哥,你若真想娶妻,我不阻止。但是……”倚雪面容略顯蒼白,努力克制着不再讓眼淚流下來,“但是,能不能找一個你真正喜歡的,也真正喜歡你的女子,然後你們再成親?我不想看着你,如此匆忙地随便娶個女子,成親之後過得不快樂……我會内疚,因爲似乎是我逼得你如此……”
謝長亭掌心一緊,心頭再度劃過那種尖銳得似被鈍刀割過的疼痛,他閉了閉眼,努力克制住自己真實的情緒,縱然他一向對什麽事都不在意,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他被倚雪這番話打敗了。
睜開眼之際,擡手拂去倚雪眼角的淚水,謝長亭淡淡地略顯無奈地笑道:“雪兒,我不成親了。”
倚雪一喜,“長亭哥哥?”
謝長亭溫柔地歎了口氣,“你說的對,成親是大事,我得找一個我喜歡的也喜歡我的女子,不然成親之後過得不快樂,雪兒看着也不開心是不?”
倚雪笑容一斂,淡淡地道:“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長亭哥哥。這一次,我們不是兩情相悅,是我要追你,我一定要用我的誠心和堅持來打動你,然後我們一起白頭偕老,生生世世永相随。”
說到這裏,倚雪似忽然想起了什麽事,蓦然轉過頭,看向一旁還沒有離開的楚寒,沒好氣地道:“你怎麽還不走?本公主在示愛,你難道不該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嗎?”
示愛?
還非禮勿聽非禮勿視?
楚寒嘴角一抽,壓根沒把她小孩子的童言稚語放在心上,但不得不承認,方才小姑娘那一番正兒八經的表白,實在有讓人捧腹的沖動。
他恭敬地道:“公主殿下不是交給了屬下一個任務嗎?屬下留在這裏是打算彙報研究結果的。”
“哦?”倚雪眼睛一亮,嘴角笑眯眯地道,“那你研究的結果如何?”
“楚寒。”謝長亭慢慢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擡眼看他,眼底一閃而逝過冷芒,“公主身體裏流的是尊貴的皇族血脈,自然與陛下與皇後娘娘的血液有着共同之處,而除了這一點,其他的與正常人并無兩樣,謝某相信,你研究的結果也不會出什麽意外……”
楚寒一愣,有些意外自謝長亭的眼底看到一抹危險的信号,這個意思是……代表他不能說真話嗎?
可是說實話,這個時候他委實有一種奇妙的預感,他覺得自己的研究出來的正是公主殿下想要的結果,謝長亭阻止他說實話應該有其原因,但欺騙這個年僅三歲的小公主,或許比得罪謝長亭的後果,還要來得慘。
“楚寒。”倚雪見他态度遲疑,嘴角微勾,撩了撩耳鬓的發絲,“本公主心情好的時候,你可以盡情得罪我,可此刻本公主心情很低落,你若膽敢有一字半語的假話,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滿頭的墨發拔光,并且保證,以後再也長不出一根頭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