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他們需要時間。”蒼昊眉宇間卻真正是一片平靜,語氣裏甚至顯出了幾分漫不經心。
蘇末忍不住轉頭睨了他一眼,蒼昊淡笑,“末兒,不要用這種眼神來看我,本王會害羞。”
蘇末嘴角一抽,額上倏然降下幾條黑線。
害羞?
沒好氣地想着,他若會害羞,才當真是世界末日要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能以這種輕快的語氣說話,最起碼可以證明,小雪兒與長亭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身後三道灼熱的視線幾乎要把脊背給射穿了,蘇末頭也沒回,隻語意闌珊地道:“舒河,你與雲陽還不啓程,打算等到什麽時候再走?”
等到事情有了結果。
舒河暗自想着,總覺得這趟小公主離開皇宮來到月城,是有備而來的,隻是,一個那麽小的孩子,難不成真的就能算出自己命定的未來夫君是姓謝的?
似乎有些太玄乎了。
相比起遠在帝都學習帝王策的太子殿下,這個小公主身上的氣質似乎确實有些不同尋常,總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三年來除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後,唯獨對謝長亭親近。
更甚者,即便是對蘇末,态度也遠遠及不上幾乎與她形影不離的謝丞相。
不過,這些話他現在自然是不大敢也非常不适合說出口的,隻能悶悶地道:“末主子好無情,就不能讓我們用完午膳再走嗎?”
“不能。”蘇末轉身,語氣堅定不容反駁,“現在走,晚上還能趕到下一座城,順利入住客棧,再耽擱一會兒,難道讓雲陽和釋兒跟你一起露宿荒郊野外?”
一旁專心緻志哄着孩子的雲陽聞言,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擡起頭道:“九嫂嫂,我沒事的。就算露宿荒郊野外也沒關系,現在正值春暖花開的季節,夜裏不會太冷,我和釋兒可以睡在馬車裏,舒河身子骨強健,不會着涼的。”
蘇末聞言,嘴角猛地抽了一下,眼角餘光瞥到舒河開懷地偷笑,有些沒好氣地道:“傻丫頭,天氣是不冷了,路上萬一遇見盜匪呢,你不知道宵小之徒一向喜歡在夜晚活動嗎?舒河武功是不錯,但是單憑他一人之力,想要對付人家人多勢衆,也不是一件易事,萬一出了意外誰負責?況且春暖花開的季節,鼠蟻蚊蟲也多,萬一孩子被蚊蟲叮了咬了,你就不心疼嗎?”
這番話倒是直切要害,說到了雲陽的心坎上,她猶疑地看了看舒河,又看了看蘇末,“要不,我們在這裏再多待一天吧?明日一早早起趕路,舒河,你覺得可行?”
成親三年,雲陽漸漸褪去了孩子的刁蠻純真,性格變得善解人意多了,許多事情總是以舒河的意見爲意見——就比如現在。
可行啊,太可行了!
舒河真想大笑三聲,真不愧是他的親親愛妻,一句話說得他心花怒放,真想抱着她大親三百回合,喊上一句,知我者,雲陽也……
“不行。”蘇末淡淡一盆冷水潑下,霎時澆滅了舒河滿腔的喜悅,他哼了一聲,“爲什麽不行?”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今天必須走。”蘇末輕輕挑了下眉梢,漫不經心地道,“除非你今年不想回帝都過年了。那麽什麽時候走,就都随你的意了。”
舒河一窒,無言以對。
以權壓人,果然百試百靈。權大一級壓死人這句話,果然也是沒有說錯的。
“來人。”蘇末輕喊一聲,對着似是憑空出現在回廊下的黑衣人命令道,“護送他們走出去,路上去幾個人行護衛之責。”
“末主子。”舒河嘴角一抽,有些無語,“您真以爲屬下就憑自己一個人保護雲陽母子嗎?怎麽可能?屬下再怎麽自傲,也不能拿他們母子的安危開玩笑,暗中跟随的護衛已經不少了,不勞您多費心可不可以?屬下馬上就帶着妻兒離開,三個月之内也保證不再出現在您面前惹您心煩……”
蘇末波瀾不驚地道:“有本事你三年别出現在我眼前惹我心煩。”
舒河一窒,撇了撇嘴,“那是不可能的,末主子您還是趁早打消這份奢望吧。”
說罷,似乎是怕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語惹來一頓好打,忙招呼着雲陽就下來了回廊,腳步匆匆地往莊園外走去。
走到一半,還分外體貼地從雲陽手裏接過了孩子,讓愛妻歇會兒。
蘇末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朝墨離道:“你也去準備一下,待楚寒的研究結果出來,我們便即刻會帝都。”
“……”墨離擡眼,意外寫在臉上。
帝後離開皇宮之時已經言明,待過完這個夏天才會回宮,可此際距離離宮之日分明還不到兩個月。
“墨離,你發什麽愣?”蘇末挑眉,“本姑娘說的話你聽不懂?”
墨離一驚,忙垂眼恭敬地道:“是,屬下領命。”
說罷,轉身離開了。
“這兩日政務大概也不是很繁忙,不然長亭也不可能走得開。”蘇末轉眼看着亭外繁花似錦,綠樹成蔭,想起還待在竹林裏沒出來的二人,心裏無端湧起一陣沉重的感覺來。
這句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十四殿下暗自琢磨了一會兒,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又見蘇末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小心地道:“政務的确不是很繁忙,有頤修坐鎮,短時間内出不了岔子。”
蘇末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伸手摘下蔓延至柱子上的一顆紫藤花,放在掌心靜靜地凝視着,良久沒有再說話。
空氣中似乎太過安靜,再想想今日小公主的異常舉動,十四覺得有些不安,卻又不能就這麽離開,猶豫了半晌,才小聲地道:“楚寒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研究出結果來?”
這個問題,不止他想知道,蒼昊和蘇末也同樣想知道。
他們更想知道……最後研究出來的結果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