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合身的粉色宮裝,襯得這個明眸皓齒的娃娃如仙童降世,裙擺恰恰蓋住穿着繡鞋的腳背,完美出塵的五官與蒼昊有九分相似,便是眉宇間淡淡的清冷之色,亦與蒼昊幾乎不分上下。
美得脫俗,亦美得讓人窒息。
他們是并排走過來的,不是抱,也沒有攙,而是像朋友一樣并肩走過來——自然,三歲女孩的身高還遠遠沒有到可以與謝長亭并肩的程度,身高也隻到了謝長亭大腿而已。
隻是,女孩脫俗的面容上那一點清冷的氣息,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的年齡與身高。
兩人上前,并列跪下行了禮,“長亭拜見主人,見過皇後娘娘。”
“兒臣參見父皇,母後。”
蒼昊嘴角含笑,坐起身,眉宇間暖意融融,“雪兒,過來,父皇抱抱。”
蒼倚雪站起身,跟大人一樣微微欠身,“請父皇稍等。”
說罷,身子微轉,看向舒河,“青龍王,你剛才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舒河一愣,什麽什麽意思?
微微鎖眉,略做思索之後,他才想起來方才自己說的話,但似乎沒什麽不妥呀。
而且,三歲孩子的耳力是不是也太好了?隔那麽遠都能聽見。
“臣的意思是說,謝長亭的年齡比您的父皇還大,做哥哥已經不适合了。”舒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就像在對待一個普通的孩子,“公主殿下,您應該喊他一聲‘伯伯’,而不是‘哥哥’。”
蘇末雙臂環胸站在一旁,嘴角微勾,眼神涼涼地等着看好戲。
去年一整年因爲穆國那邊許多割地自立爲王的諸侯不服青龍王統懾,舒河在沒損一兵一卒的情況下花了三月時間整治,讓所有人老老實實地趴在腳下不敢吭聲,又花了大半年時間把附近所有大小勢力全部收歸麾下,以至于一直捱到年底才有空回帝都。
所以,他壓根不知道,在對于謝長亭的這個稱呼上,已經不止一個人糾正過了,不過嘛,雪兒完全置若罔聞。
蒼倚雪垂着靈動的眸子,輕輕彈了下幹淨得不染半絲塵埃的雪蠶絲裙袖,嗓音清冷,卻是語出驚人地道:“長亭是本宮的夫君,本宮喊他‘哥哥’是親昵,你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此言一出,周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即便蘇末曾經猜出了她的想法,但每次在宮裏被人耐心糾正時,倚雪雖然置若罔聞,但也僅僅隻是置若罔聞而已,從來沒有正式宣告過什麽。
而且,估計除了感官敏銳的蘇末,其他人也從來沒往這方面去想,大家都隻是覺得丞相大人很得小公主的眼緣而已。
此時這樣一番話出口,不止是舒河和雲陽大吃一驚,便是向來波瀾不驚的謝長亭自己,臉色也瞬間僵了一下。
不遠處的九曲回廊裏,剛要邁出步子的三個人,也霎時僵住了腳步,不敢再繼續往前。
天,他們方才聽到了什麽?
才剛滿三歲的雪兒公主,和已經三十歲的謝長亭?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蒼倚雪輕靈的聲音再度響起,帶着些許不悅,“你們這都是什麽表情?天塌地陷了?”
“不是天塌地陷……”舒河看看容顔傾城的小公主,又看看已經而立之年的謝長亭,臉色糾結,早已失卻了往日的神采飛揚。
不是天塌地陷,而是比天塌地陷更爲嚴重吧?
“公主殿下,您現在年齡還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蒼倚雪淡淡打斷他的話,洞察力敏銳,言語犀利的直擊人心,“你想安慰自己,三歲娃兒的話當不得真,本宮現在所言,不過是一個孩子的童言稚語,以後年齡長大了,自然就忘記了今日所言是嗎?”
舒河啞口,不知該如何作答。
“婚姻大事,本宮不打诳語。”蒼倚雪淡漠地瞥了一眼已經難以保持鎮定的舒河,靈動的眸光微轉,看向眉眼微垂沉默着的謝長亭,嗓音一瞬間柔得不像話,“長亭哥哥,你也覺得本宮的話很荒謬嗎?”
“不會。”謝長亭緩緩搖頭,仿佛沒有看見周圍衆人震驚以及倚雪喜悅的眼神,蹲下身子與女孩雙眼平視,淡淡的言語卻隐含不容忽視的說服力,“雪兒,你的話一點兒也不荒謬,但是我們兩個年齡相差太大,你現在看我,成熟穩重的長亭,或許有一種讓你依賴信任的感覺。但是,十五二十年後,你剛剛二十歲左右,而我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了,雪兒覺得,這樣的搭配合适嗎?”
蒼倚雪淡淡地注視着他良久,才慢慢開口,“長亭哥哥覺得年齡與外表很重要?”
雖是問句,卻是笃定的語氣。
這個問題,問的是長亭,但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思索之中。
蘇末轉眼看了看蒼昊,蒼昊鳳眸輕斂,眉眼沉靜,不知道心裏是一個怎樣的想法。
謝長亭點頭,沒有多餘地解釋我是爲你着想之類的冠冕堂皇之語,隻淡淡笑道:“天下之大,優秀的男兒多的是,等雪兒長大了,命中注定屬于你的那個男子會自然而然地出現……”
“長亭哥哥。”蒼倚雪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沒有失望,也沒有不悅,隻是以再平淡不過的語氣道:“雪兒命中注定的那個男子就是你。”
謝長亭靜了一下。
“真的。”蒼倚雪重複了一遍,冷靜得完全不似一個三歲的娃兒應有的眼神,“你可以不相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雪兒命中注定的夫君就是你——這不是荒謬之語,也不是雪兒信口開河,而是任何人無法改變的事實。”
謝長亭靜靜地看着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我不在乎年齡與外表。不過,”蒼倚雪繼續道,雖言語平靜,然一字一句卻讓人深深震撼,“如果你在乎,我有辦法讓你與我年齡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