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刹那時間,蘇末星眸一眯,手裏把玩着的桃花瓣化作滿含殺氣的暗器,攜着雷霆萬鈞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來人,其中隐含的殺氣,濃烈得教人不由自主打起寒戰。
輕盈的桃花瞬間化爲奪命的利器,令人輕觑不得。
火紅色的身影在半空中潇灑從容地表演了一個漂亮的後翻,及時躲過緻命的花瓣,足尖未及着地,竟是踩着虛無的空氣,疾若流星般瞬間飛身至眼前。
身姿翩然落地,來人動作無比潇灑帥氣地拍拍袖口、袍擺,嘴角噙着飛揚傲然的笑意,“末主子若真忍心殺我,直接下個命令,我自盡不就得了,哪能麻煩您親自出手?”
說罷,也不等蘇末說話,一撩紅色袍擺,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定行了個大禮,“舒河拜見主人,拜見末主子。”
蒼昊倚在軟椅上,輕斂鳳眸,偏首淡淡瞥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蘇末眼角一挑,涼涼地道:“我記得離開帝都之前,明明白白地下了不得違抗的死令,除非天塌地陷,否則任何人不許來月城打擾我與蒼昊的二人世界,你倒是好大的膽子,光明正大地挑戰我的權威嗎,舒河?”
“屬下可不敢。”舒河絲毫不懼,雖是恭敬的姿态,俊美的臉上卻還帶着幾分得意幾分委屈的笑容,“二月已過,又到了屬下回封地的時間了,舒河便是再放肆,也總不能一聲不吭就走吧?此來隻是爲了拜别,别無他意,還請皇後娘娘明察。”
“是嗎?”蘇末懶洋洋地,不置可否,唇邊的笑意卻是洞察一切的敏銳,“如此說來,你是一個人來的?”
“呃,這個……”舒河霎時語塞,支支吾吾地幹笑,“雲陽是我的夫人,随着我一起來也是應當的嘛,屬下總不可能放她一人在客棧或者道上某處等我,是不?”
蘇末揚眉,表情似笑非笑的,淡淡喚了聲:“雲陽。”
“九嫂嫂。”随着一聲嬌俏的輕喚,紫藤爬滿的長廊之後,慢慢走出一人,滿臉燦笑,肌膚勝雪,手裏還抱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不是雲陽和她的兒子又是誰?
一見到雲陽和她手裏的娃兒,蘇末瞬間怒氣全消,瞪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舒河,擡眼看向雲陽,無奈地笑道:“來就來了,還怕見人嗎?孩子抱過來我看看。”
雲陽嘻嘻一笑,下了回廊,忙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蘇末身旁,把手裏的娃娃塞到蘇末手裏,斂衽福身,給蒼昊行了禮,“見過九哥。”
蒼昊輕嗯了一聲,渾身充滿慵然懶怠的氣息,明媚的太陽照在他風華無雙的面上,顯出一出别樣的清貴脫俗來,即便已經看了無數回,雲陽仍然每每不自覺地看得失了神。
舒河和雲陽的兒子舒釋,今年剛滿兩歲,已經可以自己行走,卻偏偏懶得不像話,整日非得娘親抱着,或者爹爹放在肩上托着玩,否則小嘴兒一癟,誰也招架不了。
淘氣的小東西,五官承繼了七分其父的俊美,三分母親的靈動,比起帝都中兩位已經三歲的殿下竟也毫不遜色,兼之聰明伶俐,武學根基亦是不錯,隻除了氣死人不償命這一點,其他的當真是無可挑剔了。
不過,這個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卻有一個也是唯一的克星,便是宮裏的小公主殿下蒼倚雪。
蘇末逗弄了一會兒,将他交給雲陽,淡淡笑道:“這小子雖然淘氣,誰的賬也不買,但似乎對小雪兒顧忌得很,不如給他們指腹爲婚得了,這輩子大概也隻有小雪兒能制得住他了。”
“啊?”雲陽有些怔愣,表情怪怪的,“九嫂嫂是說,給小公主與釋兒指婚?”
會不會有些不妥啊?
這輩分……會不會太亂了?
蘇末淡淡歎了口氣,“我逗你的,且不說輩分擱在那兒,他們之間有很近的血緣關系,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讓他們日後成親的。況且……”
說到這裏,蘇末語氣頓了頓,轉頭看了蒼昊一眼,眉宇間神色有些複雜,似歎息,又似好笑,“小雪兒的婚事,隻怕也由不得我們做主了。”
也不知這性子都随了誰,三歲的孩子,主見已經非常人所能及了,一言既出,居然沒有人能輕易反駁。
尤其是,三歲不該是懵懂無知的年紀嗎?卻偏偏,她已經能決定自己的終生大事了,而且,那種堅定而決絕的神色,完全不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該有的老成。
雲陽顯然聽不明白蘇末的話是什麽意思,不由愣愣地道:“九嫂嫂……”
“行了。”蘇末嘴角揚了揚,神色恢複淡然,睨了舒河一眼,“這别也拜了,禮也行了,面也見了,趕緊上路吧,别再耽擱了。”
舒河嘴角一抽,他還打算與主子一道用了午膳再走呢,她怎麽這麽迫不及待地就趕人了?
而且,皇後娘娘,您是真沒察覺到,還是故作不知啊?後面還有一大票人沒現身呢。
蘇末自然察覺到了,不過,她既然表示了不歡迎,這些不請自來的人當然要先晾在一旁了。
“長亭哥哥,母後眼裏隻有父皇一人,本宮已經說了她不會歡迎我們的,好不容易留了一封家書出走,怎麽可能希望有人打擾?你偏偏要來碰這個釘子,豈不是自讨沒趣嗎?”
一個熟悉的嗓音傳來,蘇末和蒼昊同時轉頭,嘴角微微一抽。
明明是個稚嫩的女娃兒的聲音,語氣裏卻充滿連成人也難以企及的睿智與冷靜,而他那聲“長亭哥哥”的稱呼,讓在場的人皆是靜了一瞬。
“我就是覺得奇怪。”舒河若有所思地道,“小公主殿下聰慧異常衆所周知,可自打會說話開始,卻一直稱呼丞相爲‘哥哥’,這一點總是令人不解,末主子爲何一直沒有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