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昊和蘇末一起待在深宮休養,不問世事,比起大隐隐于市還要清貴幾分,直接隐到後宮裏去了。
謝長亭與頤修依舊忙得連喘息都空閑都沒有,皇後娘娘偶爾善心大發,會命人給他們送去些雞湯、燕窩、鴿蛋湯等,每次換着花樣,美其名曰給他們補補身子,犒勞一下他們的辛勞,實則頤修怎麽會不明白,這皇後娘娘是在堵他的嘴吧?
吃人的嘴軟。
一碗補湯就打發了他幾乎不眠不休一個月的辛勞?未免太便宜了。
至少也該在年尾的時候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謝長亭對此卻持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覺得冬日漸近,皇後娘娘的身子一天天笨重,再加上穿點厚衣服,隻怕身子很是不便,孕婦身子不便之時,情緒大概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尤其是一向閑不下來的蘇末,自打回宮這都憋悶了整整三瞥個月了,此時她還有心思想着他們兩個的辛苦,時不時打發人送點補品過來,也算得上是有心了。
若他們還要爲此抗議不滿,到時一個不慎,惹怒了這位脾氣不好的皇後娘娘,她一個不爽,讓他們年關都不得休息,才是大大的失算。
這一番話說下來,頤修似乎覺得有道理,于是緘口默然。
然而,事情的發展有時總是出乎所有的意料之外。
在完全沒有知會謝長亭的情況下,舒河與雲陽二人在宮外玩了整整一個月,可謂是樂不思蜀。先是去看了鄉間民俗婚禮,換上一身傳統的地方服飾,在篝火旁,跟着村民們跳了一整夜不知名的舞,第二日一早,告辭了熱情挽留的鄉民,策馬往南而去。
一路走走停停,遊覽各地名山,所有舒河曾經待過的地方幾乎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迹。
一路上,雲陽很興奮。
就像是剛放出籠的鳥兒,比剛出宮去往卞州那會兒還要開心,至少,所有舒河帶她去過的地方,看不到饑民遍野,也看不到災荒淩亂,百姓的日子過得很平靜,似乎戰争對于他們的影響,就如一場淅瀝瀝的小雨之後,随即而來的一片晴空。
看完了山川看湖泊,看完了湖泊,他們又去月城霁月山莊小住了幾日,被自家兄長連聲催促了好幾日,最後實在無奈,才不甘不願地離開月城,去穆國與瀾國交界處處理了已經耽擱了許久的兵馬大事。
也因如此,雲陽才有機會真正見識到舒河治軍時的鐵腕,以及百萬大軍對他那種發自内心的敬仰與崇拜。
雲陽頓時也升起了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整頓安置兵馬花了十多日時間,待回到帝都與謝長亭彙報了一切事宜,已到了十一月底。
氣溫一天天驟降,十月底已然能感覺到了幾分冬日的寒冷。
這些日子雲陽在宮外也添了不少禦寒的衣物,不過,爲了不太過引人注目,所采買的衣服料子皆是上乘卻并不華貴的料子,待回到了宮裏,沒穿過的一些,全部被舒河打發賞給了底下的侍女,有的雲陽穿過的了,他自然不願别人再穿,就命人找了個箱子收起來,全部當做壓箱底的東西了。
大概這輩子,雲陽都别想在穿在身上了。
雲陽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質問他爲何如此“對待”她的衣服,還罵他膚淺虛榮,舒河答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那些衣服顔色上得不好,紅不紅,黃不黃,紫不紫的,看着真不舒服,料子也不是很好,我覺得你穿在身上也一定不舒服。”
“我覺得很舒服呀。”雲陽莫名其妙。
舒河瞪了她一眼,在這個問題上展示了他絕對的權威,“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去問末主子。”
于是,就着這個問題,兩人直接去了未央宮。
其實這本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兩人在外面逍遙了這麽久,突然間哪根筋就搭錯了,需要如此争論不休?
還沒有到産期,蘇末的肚子還在長,雖然已經沒有前期長得那麽明顯,但确實還在長,以至于雲陽一見到面,吓到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九嫂嫂,肚子怎、怎麽會這麽大了?”
蘇末招招手,雲陽走到她面前,想伸手摸摸,又似乎有些不敢,因而顯得遲疑。
蘇末仔細端詳了她的臉色,淡笑道:“看來在宮外玩得還算開心,這氣色明顯不一樣了。”
“我都曬黑了。”雲陽聞言,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低聲咕哝,随即似想到了什麽,嘟嘴辯解道:“我可不是專門去玩,是正事辦完了,才順道是玩一下的……”
順道去玩一下?
對這個說法,蘇末不置可否。
順道能順去霁月山莊,還能順去南越個瀾、穆兩國,也算是真順了。
不過,蘇末倒是沒心思與他們計較這些,該與他們計較的人也不是她招呼她坐下,看了眼她身旁的舒河,淡淡道:“方才爲了何事争執?”
舒河簡單兩語述說了事情經過,并且不忘爲自己辯解,“我也不是說民間的衣服不好,這不是怕她皮嬌肉嫩的穿不慣嗎?再說宮裏有司制坊,每年固定幾次給公主皇子們裁定衣服,有時主人在額外給賞賜一些,華貴的素淨的鮮豔的,薄的厚的長的短的,各式各樣,穿都穿不完,哪裏需要再穿宮外的衣服?所以,我才把那些沒有穿過的全送人了,這也不是什麽打錯吧?”
雲陽哼了一聲,“你就是多管閑事……”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熟悉的帶着怒意的聲音就傳了進來,“這究竟還有沒有天理了?我與謝長亭兩人協同六部尚書忙得那時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你們在宮外悠哉悠哉玩了近一個月不說,回來了也不務正業,卻在這裏爲了穿衣服這點小事争執不休,真所謂是閑的閑死,忙的忙死……你們究竟還讓不讓人活了?!”
一口氣沒喘,一番夾雜着怒潮澎湃的投訴就噼裏啪啦砸了過來。
舒河與雲陽瞬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