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屏風走進來,将手裏攥着的紅色小瓷瓶送到墨離跟前,“那,這個生肌活骨丹給你,你自己塗在傷口上,不出三天,傷口就結疤了,結疤之後不要碰水,也不要有太劇烈的動作,再過三日,疤口自然脫落了就好了。”
墨離垂眸看着她手上的藥,有些心動,又似乎有些遲疑,猶豫了片刻,他擡頭看了看月蕭,眼底似乎有些哀懇之色,“……”
相處了十多年,月蕭對墨離這樣的眼神是再明白不過了。
若是照楚寒所說的,在床上躺半個月,兩個月不能動武,對于墨離來說即便難忍,他也會盡量忍下去。
這幾天城外軍營一直由蘇澈或是舒桐偶爾過去監督一下,但明天一早他們都将離開帝都,若他還繼續在床上躺着,便會耽擱許多事情。
本來耽擱幾天也沒什麽,出不了什麽亂子,何況子聿有時也會去軍營裏走走,但墨離天生的責任感,讓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失職。
不過,月蕭雖然明白,這一次卻不會任由着他,微微一笑,“雲陽,過來這裏。”
雲陽轉頭,朝他跟前走了幾步,狐疑地道:“三哥,怎麽了?”
“你師父說了,墨離的傷口不适合用那麽好的藥,必須慢慢調養。”月蕭招了招手,将雲陽拉到身邊來,拿過她手裏的瓶子看了一眼,“這藥雖好,但與悉心調養的目的背道而馳,還是不用爲好。”
這些年墨離緊繃着心弦,幾乎從未有過真正的休息,受過的傷也不少,借着這次機會,楚寒是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次了。
月蕭明白楚寒用意,自然便不可能順着墨離的意思。
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墨離,見他面無表情地垂着眼,掩住了眼底思緒,整個人看起來依舊那麽沉默,月蕭無聲歎了口氣。
這個家夥,什麽時候能真正學會表達自己心裏的想法?
雲陽聞言悶悶地“哦”了一聲,料想因心思了白費而心情有些低落,不過轉瞬又朝舒河瞪了一眼,“你下次與人比武小心些,别動不動就傷人。”
“我什麽時候動不動就傷人了?”舒河立刻喊冤,“這次是個意外,意外!”
雲陽皺眉,“你那麽激動做什麽?我又沒說你什麽……”
都冤枉他動不動就傷人了,這還叫沒說什麽呢。
舒河郁悶地瞅着她,須臾,慢悠悠拉着張椅子坐下,兩腿交疊,瞬間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狀似不經意地道:“我後日一早就要啓程去卞州了,你自己留在宮裏,多注意安全,沒事的時候多去去找末主子,要随時顧着她的身子,也可經常去淑太妃宮裏走動走動,或者去找九公主……總之,不要一個人往宮外跑,就算有人陪着也不行,老老實實待在宮裏,我最多半個月就回來……”
月蕭、舒桐和蘇澈三人嘴角微微抽動,卻是當做什麽也沒有聽到,各自眼觀鼻鼻觀心。
“你在說什麽?”雲陽表情奇怪地瞅着他,對他突然要出遠門顯然表示疑惑不解,加還有隐隐的興奮,“你要去卞州?去做什麽?難道不能把我也帶着嗎?”
能離開皇宮走走遠路,對她來說,簡直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你去做什麽?”舒河暗喜在心,嘴上卻不以爲然道,“本将軍去是因爲有要事在身,你一個姑娘家,知道江湖險惡嗎?吃得了風餐露宿的苦嗎?别到時候走到半路,哭着喊着要回宮……”
“我才不會。”雲陽跺了跺腳,“你不要看不起人,我就是要與你一起去,你不同意,我就去找九嫂嫂,她一定會同意的。”
說罷,轉身就待離開。
舒河一把拉住她,“哎,你别這麽沖動行麽?我又沒說一定不帶你去。”
蘇末當然會同意,她的觀念從來與常人不同,一直認爲女孩子就算沒有高強的本事,最起碼不能事事依賴男人,要學會自立自強,明辨是非,這樣萬一将來遇到什麽無法控制的意外之事,也不必陡然覺得頭頂的天塌了。
舒河覺得雲陽從蘇末那裏學來的那些理論一點都不好,好像世上男人都很不可靠,随時準備以後分道揚镳似的。
不過,對于女孩子要自立自強這一點,舒河還是同意的,小鳥依人偶爾爲之,會讓人覺得分外可愛,要是整日小鳥依人,可怎麽讓人吃得消?
雲陽皺眉瞅着舒河,“那你是同意讓我跟你一道去了?”
舒河輕咳了一聲,“那個,我去卞州是真的有事,不是去遊玩的,而且在那裏隻能待半個月,來去匆匆,應該會很辛苦……”
“我不怕。”雲陽搶聲打斷,語氣堅定地強調,“我一定要去。”
好吧,舒河心願達成,揚唇一笑,俯身在她臉頰上偷了個香吻。
雲陽猝不及防被親了個正着,愣了一下,眼角餘光瞥到月蕭幾人故作淡定的表情,和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臉色瞬間爆紅,然後便失去理智一般,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臭舒河,色胚子!”
踩完了,罵完了,臉色紅暈還未消退,雲陽羞赧難耐,無顔再在這裏待下去,轉身奔出了内殿。
舒河站起身,當做沒看到衆人要笑不笑的眼神,走到外面倒了三杯茶,遞給月蕭、蘇澈和自家哥哥,“舒河以茶代酒,權當給你們送别,後會有期。”
月蕭睨他一記,“後會有期?舒河,是不是江湖上打交道次數太多了,也練就出一套江湖人的說話方式了?”
舒河嘻嘻一笑,“難得正經一次,月大哥不要取笑我嘛。”
說罷,舉起杯子一飲而盡,随手把空杯丢在床頭的矮桌子上,迫不及待地久往外走去,“我有事先走了,你們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