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夜晚清,東門舒河、西門蘇澈、北門墨離同是蓄勢待發,視線瞬也不瞬,齊齊落于昊天殿至高方向。
“少主封後大典,我特來送上賀禮一份。”
齊朗眯得眉眼彎彎,嘴角的笑意使他看起來十足像隻狐狸。
“賀禮?”蘇末奇怪地看着他,“待會兒大典結束,宮裏還有盛宴,到那時再送也不遲,你這會兒急着上來湊什麽熱鬧了?”
說到這裏,蘇末視線四下一掃,“瞧這下面的陣勢,你就不怕一個不小心,被他們當成刺客射成馬蜂窩?”
齊朗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淡淡撇嘴,“弓箭手是虛設的,這麽遠的距離,他們能射得着才怪。再說,我就那麽不濟嗎?既然敢上來,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着了道?”
“大話别說得太滿。”蘇末睨他一眼,“賀禮呈上來,你人就可以滾下去了。”
齊朗沒動,反而轉頭看向自他上來就負手立于一旁的蒼昊,輕輕哼了一聲,“昊帝陛下對我家少主的情意天下共睹,着實教人佩服。”
蒼昊輕挑唇角,“本王要做什麽,想做什麽,便做了,全憑本王自己的喜好,無需你來佩服。”
齊朗噎了一下,恨恨地低聲道:“今天難得大喜,陛下就不能稍稍親和親民一點?”
這般唯我獨尊的自負口吻,好像全天下人他都從來沒去在意過——
不過也的确是,他本來就沒在意過,連祖宗傳下來都規矩都能視若無物,他又豈會将其他人看在眼裏?
本來要花一整天時間的封後大典,硬生生去頭砍尾,各個環節都省了,連祭祖拜太廟這些最重要的步驟都不要了,直接登上昊天殿讓萬人俯拜,宣告封後旨意——
這封後大典,也太别具一格了些,簡直就是考驗文武百官的心髒承受能力。
而這皇帝帝後,也委實太任性了些。
對他的抱怨,蒼昊聽若未聞,隻淡淡道:“你的賀禮呢?”
齊朗舉起手中被明黃色絹布包裹着的方形物什,“賀禮在此。”
蒼昊鳳眸微眯,唇畔溢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謝長亭和蘇末的視線在那亮麗的色澤上凝了片刻,須臾,蘇末慵懶挑眉,“别吊人胃口了,打開來看看。”
謝長亭瞳孔微縮,表情沉靜地注視着他的動作。
齊朗微微一笑,視線轉了轉,突然走近謝長亭身旁,淡定自若地取過他手中白玉托盤上的兩隻酒杯,淡淡道:“酒杯你拿着,玉盤借我一用。”
謝長亭眼睑微垂,沒說什麽,淡然照做。
齊朗接過白玉盤,将手中物品放置其上,動作極端優雅且緩慢地,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慢慢打開明黃色絹步,露出一方晶瑩剔透色澤圓潤的盤鳳狀玉玺,陽光下,玉玺散發出刺目耀眼的色澤,玺身是一隻栖息的鳳凰,雖斂盡了光芒,然而那絕美的神采,依舊觸動了萬人心弦。
天階之下,衆人眼中皆散發驚豔的色彩。
這是一隻鳳玺。
封後大典本來就該賜皇後紫绶、金印、玉冊,對于這場與衆不同的封後大典,再多的不尋常之處,也無人敢提出一個字的不滿。
蘇末眯了眯眼,嘴角緩緩上揚,“齊朗。”
“嗯?”齊朗疑惑地擡頭,“少主,怎麽了?”
“你與夜晚清抵達帝都之前,身在何處?”
“在納伊看蓮花盞。”齊朗如實答道,并且奇怪地道:“少主問這個做什麽?”
蘇末稀奇地挑眉,“這個季節,還有蓮花盞?”
“納伊是盛産蓮花之地,就算是入冬時節,想看蓮花盞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齊朗淡淡解釋,“本來我們是打算好好暢玩一番的,結果一道聖旨,打破了我們全盤計劃。”
“是嗎?”蘇末似笑非笑地,“這麽說來,還是我不識趣,封後大典早不舉行晚不舉行,偏偏選在你們玩得正開懷的這個時候,還打破了你們的遊玩計劃,我是不是應該跟你鞠個躬道個歉啊?”
“啊?”齊朗懵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淡淡撇嘴,“我才不敢有這個意思……”
蘇末心裏想着,雖然不是在抱怨她,但一定也抱怨蒼昊了。這個家夥的個性,她還不了解?
他肚子有幾根蛔蟲,她都一清二楚。
“看完了蓮花盞,直接就過來這裏了?”
齊朗點頭道:“對啊,要不然時間緊迫,豈容我們耽擱?”
頓了頓,他又撇嘴,語氣隐含淡淡不屑與輕嗤,“我與清兒才剛剛品嘗到愛情甜如蜜的滋味,可不想因爲違逆這麽一道聖旨就同葬一處,雖說生不同時死同穴也是一種幸福,但我們畢竟還沒活夠是不是?能苟延殘喘幾日就苟延殘喘幾日了,好死不如賴活着嘛……”
蘇末嘴角劇烈抽搐,眼神怪異地瞪了他好幾眼,這個家夥,語氣這夾雜了酸味與火藥的怪味簡直能嗆死幾千裏之外的人。
轉頭瞥了眼蒼昊,卻見他負着手,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視着齊朗的眼底帶着幾分幽涼之色。
蘇末淡淡揚唇,環顧四周,“齊朗,逞口舌之快不是好漢所爲,此際蒼昊和長亭皆在,此處别無他人,你若惹惱了他們,隻怕最後連生不同時死同穴也這個簡單的要求也無法如願。”
齊朗聞言,眼神輕飄飄地掃了一眼蒼昊與謝長亭,在心裏輕哼了一聲,卻到底沒有再說話。
“所以,你來帝都……經過的是哪條道?”蘇末挑眉淡問。
齊朗看了她一眼,幽幽道:“如此重要時刻,少主有什麽話,待會兒私下裏再聊吧。”
蘇末嘴角又是一抽。
現在才想起來待會兒再聊,他們聊得還少麽?
齊朗說罷,取過方才用以包裹鳳玺的黃色絹步,在地上鋪平,取過鳳玺,在右上角一壓,朱紅色字緩緩印于其上,擡起鳳玺,朝下緩緩挪了個位,再一壓,又是一個朱紅色字落于其上,如此動作重複了四次,齊朗才最終停下了手上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