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主封後，我們自然要送上一份豐厚的禮物，天下首富霁月山莊集聚了天下至寶，我們可以順手取兩樣，給少主面子上增些光彩。”
夜晚清有些無語。
順手取兩樣，給他家少主面上增添些光彩——
那他知不知道，不告而取謂之賊也？
堂堂九羅曾經的女皇與大祭司淪落爲賊，他們不但自降身份，連道德人品也順道也降下去了。
夜晚，月黑風高。
霁月山莊一處偏僻的角落裏，兩條黑色身影徘徊不前，似乎是起了争執。
齊朗壓得低低的卻堅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想起，“不行，我自己進去就行了，霁月山莊守衛森嚴，你身手不行，一起去不但危險，也會成爲我的拖累。”
夜晚清淡淡道:“既然知道裏面危險，你還去做這宵小之事？”
光風霁月的清貴大祭司，什麽時候也甘願自貶身份做出這種不光明之事了？
這樣才刺激。
齊朗在心裏這般想着，嘴上卻沒有說出來，隻低聲咕哝，“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身份尊貴得很，那我們奉旨入帝都，總得拿出點上得了台面的賀禮吧……”
夜晚清淡淡道:“如果你早說，我們接到聖旨之時就可以回去九羅皇宮，宮裏什麽奇珍異寶沒有？還需要‘順手’牽别人的東西？”
齊朗聞言，顯然有些訝異，“回去九羅皇宮，豈不是更危險？宮裏認識你的人太多了。”
“就算危險，最起碼去取的是我們自己的東西，而不是潛入别人家的莊子盜物……”
“清兒，你這話可說得不對。”齊朗淡淡反駁，“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那九羅皇宮裏的寶物與這霁月山莊是一樣的，嚴格算起來，現在都是歸皇帝陛下所有了，隻不過人家還真沒把那些東西看在眼裏，所以才沒與你清算罷了。”
夜晚清聞言，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幽幽道:“怎麽說都是你有理。”
齊朗笑了笑，傾身吻了她面頰，“乖，此處安全，他們巡邏不到這裏，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夜晚清點頭，“你小心些。”
齊朗悠然一笑，“放心，這銅牆鐵壁的霁月山莊還困不住我。”
說罷，嘴巴一啵，随手一揮，吊兒郎當地送了個飛吻給她，身影如流星一般消失于夜色中。
夜晚清看不懂他的動作是何意，想了片刻想不通，便也沒再多費心思去想，心裏卻大概明白他要表達的是個什麽意思。
左右環顧了一下，借着微弱的月光，倒是可以看到四周一大片荒草叢生，不遠處一個四角涼亭裏擺放着一張四方桌子，僅有的一張玄色大雕椅，但因爲長時間無人光顧，桌椅上落滿了灰塵與枯黃色的樹葉雜草，這裏顯然已經荒廢許久了。
夜晚清緩步走到涼亭上，拿去帕子将欄杆上一層擦拭了一下，便側身靠在欄杆上，靜靜等待。
一點幾不可察的異響伴随着風聲送入耳朵裏，夜晚清柳眉微皺，淡淡道:“出來。”
兩個人緩緩自暗中現身，皆是一身暗紅色緊身衣，頭發高高束起，身後背着長劍，别具一格的穿着打扮，看起來很像行走江湖的浪子。
但這兩人，卻是九羅皇宮裏除了女皇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其存在的暗隐。
武功之高，隻怕天下難有人是其對手。
夜晚清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我不是已經說了，叫你們不要跟着我，你們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兩人齊聲道:“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魂，陛下到哪兒，我們跟到哪兒。”
夜晚清嘴角一抽，無語地看着他們，“我現在已經不是陛下了。”
“九羅曆代暗隐的規矩，便是爲了陛下付出一切。”
夜晚清點頭，“這個規矩我知道，但是方才我已經說了，我現在已經不是陛下了，所以那些規矩什麽的也都不再适用，你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出路，不必跟着我。”
兩人齊聲又道:“奴才們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魂。”
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魂……
有沒有必要這麽死忠？很容易引起誤會的有沒有？
夜晚清皺了皺眉，“你們小聲一點，還怕引不來山莊裏的護衛？”
“主子放心，方圓三十丈之内，沒有任何活物。”
聞言，夜晚清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别叫我‘主子’，我不愛聽。”
兩人沉默。
“别再跟着我了，這段時間，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與齊朗兩人的平靜生活。”
“奴才隻在暗中跟着，不會打擾到主子。”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即便是大祭司，也不會察覺到奴才的存在。”
夜晚清挑眉，“你們如此笃定？”
“是。”
夜晚清沒說話，斂着眸子，心裏卻在想，齊朗到底有沒有發現他們暗中跟着，若沒有，此處雖地處偏僻，但依舊無法避免出現危險的可能，他怎麽就放心她一個人待在這裏？
若發現了，這一路上他對她動手動腳，動辄親親抱抱，難道竟當真一點兒也不避諱？
便是聰明靈慧，夜晚清此刻也摸不準齊朗心裏的想法，她擡眼，語氣依舊淡淡，卻是隐含不容反駁的威儀，“你們既已一路跟随，大概也知道了我目前的身份，南方朱雀王。我不喜歡身邊不相幹的人跟着，齊朗一人，足以保護我的安全，若你們真要跟着我，便先去南方之地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待我們什麽時候過去，你們再來找我。”
“可是——”
“沒有可是。”夜晚清面無表情地看着看他們，“執行命令是暗隐最基本的職責，若這一點都做不到，你們還有什麽資格跟随于我？”
兩人神色間似是猶豫不決，遲疑了良久，卻最終低頭領命，“是。”
應罷，身體卻還是站着未動。
夜晚清眉頭一皺，“怎麽還不走？”
兩人齊聲答道:“奴才需得保護主子，等大祭司回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