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昊和蘇末已經回未央宮了,發生了這件事,除了舒河瞬間的憤怒,墨離肩上的傷口,以及蒼雲翰和蒼雲霖二人爲此付出沉重的代價之外,其他的,似乎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事後,十四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雷聲大,雨點小。
可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麽。
一聲怒吼,幾乎把整座皇宮都驚動了,吓得所有人心膽俱裂。結果,也就隻是殺了兩個人而已。
月蕭淡淡歎了口氣,“這個家夥,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麽。”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溫潤如月蕭,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舒河的真正目的。
舒桐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惹急的兔子會咬人,惹急了的獅子,則會吃人。”
月蕭聞言,轉過頭,見他神色淡然,眼底卻是一片微茫之色,不由淡淡笑道:“桐,你在想什麽?”
舒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隻是有點意外……”
意外?
月蕭略做思索,須臾,溫和笑道:“因爲主人竟然把蒼氏皇族的皇子就這樣交給舒河處置了,所以你覺得意外?”
舒桐慢慢點頭,眼神望着遠方天際,“其實,似乎也不必那麽意外,主人的性子,一向都是如此……”
蒼昊護短是公認的。
但是,他的護短,護的絕對不是那些名義上與他有血緣關系的皇室宗親,譬如蒼雲翰和蒼雲霖之流,連讓他看一眼都資格都沒有。
他護的,是被他認可的人。
就如同他自己曾經說過的,他調教出來的人,他想怎樣就怎樣,就算整死了别人也無權過問半句,但誰敢欺負到他手下人的頭上,終歸是要十倍百倍還回來的。
月蕭嘴角笑意淺淺,“閑着也是無事,我們不如去鳳陽宮看看雲陽丫頭?她可是你未來的弟媳婦呢。”
弟媳婦……
舒桐聞言,表情一怔,随即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似是上揚了一點弧度。
這三個字,帶給他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點了點頭,兩人離開筱月宮,并肩前往鳳陽宮而去。
月蕭對舒桐的反應似是未覺,徑自笑道:“本以爲這兩人性子皆單純,對男女之事遲鈍得緊,要磨到開花結果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哪知道這月老如此偏愛他們,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雖然他還不知道這插柳之人是誰,但想也知道,若不是被人刺激了,以舒河的薄臉皮,大概至今也沒可能把情意說出口。
再加上蒼氏草包兩人整出這麽一出,接下來,舒河還不把雲陽塞在嘴裏含着,放手心裏捧着?
舒河的親事一定下來,舒桐才算真正了了一樁心中的牽挂。
月蕭無聲歎了口氣,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他們也終于可以回歸平靜的生活了,“桐,待末主子封後大殿結束,我們便可以離開帝都回月城了。”
舒桐沉默無聲,良久,才淡淡應了一聲,“嗯。”
月城。
在他眼裏,那是天下九國之中最美麗也最親切的一座城。
天下最繁華的城之一,卻擁有其他繁華之地所沒有的甯靜,淳樸與平和。
他們在那裏相知,相熟,相依,如親人一般相伴了八年,度過了人生之中最痛最難熬也是最彌足珍貴的八年。
對他來說,月城已是他的家鄉。
而如今,對他與月蕭來說,那裏便是他們的家。
到了鳳陽宮,應該是藥效還沒有過的原因,雲陽尚未蘇醒,雲惜與十四坐在床榻邊上的凳子上,以帕子沾着冷水擦拭雲陽的額頭。
十四臉色有些難看,眼底怒火升騰,雲惜則是不發一語,靜靜地陪着雲陽。
“方才還沒見你生這麽大的氣,怎麽這會兒沒人了,看起來倒是怒火沖天了?”月蕭嘴角噙着淺笑,優雅地以手輕輕拂開水晶珠簾,走進内室。
無風自揚的水粉色軟煙羅床幔,夢幻般柔亮的宮燈泛着淡粉色澤,床幔兩旁鑲嵌着用以裝飾的兩顆嬰兒拳頭一般大小的夜明珠,照出室内一片柔軟的光亮。
離床榻不遠處靠窗的金絲楠木制成的精緻梳妝台上,除了一個绛紅色首飾盒,還整齊擺放着各色精美的玩意兒,其中有不少是生辰時收到的禮物。
十四殿下送的七色蓮花燈,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想也知道,雲陽大概是愛不釋手,爲了方便随時拿來把玩才随手放置在梳妝台上。
這是月蕭第一次踏進十六公主的寝宮,也是第一次知道公主的寝宮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與貴妃的宮殿規格相差無幾。
自然,這也是要看公主和嫔妃們受寵的程度來決定的。
雲惜見月蕭和舒桐二人進來,忙站起來,福了福身,稍稍退了兩步。
月蕭淺淺一笑,“九妹妹不必如此拘謹。”
雲惜抿唇微笑,“雲惜不敢失禮。”
月蕭笑道:“你在子聿面前也是如此麽?”
雲惜怔了怔,随即白皙的臉上泛起些微紅暈,表情帶着些許羞赧地搖頭,“他不喜歡雲惜太過拘禮。”
“蕭也不需要。”月蕭淡淡笑道,凝視着雲惜的眸光泛着淺淺暖意,“他是你未來夫婿,蕭是你的哥哥,一家人,不必如此生疏。”
一家人……
聞言,雲惜垂低了眼,須臾,輕聲答道:“雲惜記下了。”
月蕭見狀,莞爾一笑,知她性子柔弱,早已習慣了謹守規矩禮儀,不似雲陽那般随性,大大咧咧像個孩子,一時之間怕也難以改變,遂也不勉強,淡淡朝十四笑道:“你在氣什麽?”
雲王殿下哼了一聲,“在想那兩個皇兄,真是丢盡了蒼氏皇族的臉面。”
“他們所爲,自會付出應有的代價,你何必生氣?”月蕭站在床邊,看了一眼還在毫無知覺地沉睡的雲陽,面上露出些許心疼之色,“十四,雲惜,今日之事,到此爲止了,任何人不許再行提及——尤其是在雲陽面前,這是末主子的命令。”